楚寒起夜,经过许氏屋子时,见她的屋里还点着灯,他敲了敲门问:“娘,您还没睡吗?”
门不多时被打开,许氏站在屋里,笑道:“赶个花样儿,宝儿,你咋醒了?”
王大有走后,儿女们怕她一个人住在王家那边孤独,就让她搬回来住了。
“我上茅厕,娘,您是在担心爹所以睡不着吗?”楚寒问。
许氏现在根本不用自己亲自熬夜赶活计,她手下有十几个得力的徒弟,都能独挡一面了,接到的活计派下去给她们就是了,许氏这样说明显在找借口。
许氏被儿子看穿了心思,便也没瞒着了,她点点头:“是有些担心,你爹他一辈子都在老屋村,出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这次要去西北那边远的地方,我怕他出啥事。”
先夫楚大牛就是出去捕鱼然后再也没有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她心中很怕王大有也会回不来,虽然她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去想,可就是控制不住那些不好的想法生成,一躺下来,脑中就是乱七八遭的想法。
加之她和王大有成亲快三年,日夜都和他在一起,他突然不在身边,她很不习惯,更加睡不着了。
“娘,您放心吧,爹一定不会有事的。”楚寒宽慰道。
王大有走时,他将上善若水召唤出来,幻化成了一把弓箭,交给了王大有,王大有有上善若水保护,一定不会有事。
但他也知道,他这样一句简单的话是无法安抚许氏担心丈夫的心,许氏和王大有成亲近三载,恩爱有加,王大有突然出了远门,许氏怎么可能不担心?
王大有回来之前,许氏都不可能安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以后王大有要干大事的话离开的时间会更多,许氏得慢慢适应。
说了几句话,母子二人就回房睡下了,不知是儿子的话让许氏心中安定下来还是真的困了,睡下后不久许氏就睡着了。
*
“下个月我打算要去府城开分店,大家准备起来吧。”乌礼朝许氏等人道。
许氏问:“这么快就开分店吗?”
距离上次在县城开分店还不到一年呢。
“婶应该高兴才是,证明我们生意好。”乌礼淡笑道。
许氏一听立即笑了,“对对,是好事。”
“打算在年底前开张吗?”二丫问。
乌礼点头,“嗯,年底前开张,我们就回本了。”
“那行,我们去准备准备。”二丫应下。
在开店的事上,二丫从来不和乌礼抬竿,因为这也关乎着她的切身利益,而且爹出远门了,娘心中牵挂,找点事给娘做,娘也许就会暂时忘记去担心,等铺子装修好,爹也许就回来了,到时候娘更高兴。
如二丫所料,许氏有了事情忙活后果然没有再整日唉声叹气,精力都投入到新铺子的事情上去,整日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有时间去想其它的事情。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入了冬,新铺子的装修也接近尾声了,许氏和二丫在府城忙碌得不可开交,镇上和县城的铺子便丢开手,让徒弟们掌柜去管事,还让乌礼去盯着。
乌礼仍是住在镇上酒楼的房间里,他已经习惯了,便没有挪地方。
这日,乌礼起来出得房门往楼下去吃早饭,点了一份灌汤包,一份肉粥。
明明看着一模一样的包子和粥,闻着香味也差不多,一入口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他放下只咬了一口的包子和只尝了一口的粥,叹息一声,臭丫头的手艺还真是无人能及,就算她最得力的两个徒弟小云小霞也学不到她的精髓所在,旁人或许尝不出来,可他一入口就能尝出区别。
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尝到臭丫头的手艺,他真是食如嚼蜡,食不知味。
以前臭丫头天天在他眼前晃,他觉得烦,如今不在了,他又不习惯,他太想吃她做的饭了。
外面寒风凛冽,已然开始飘起雪花,乌礼看着外面行人匆匆,想着府城的铺子应该也差不多了,他得过去看看,别装修得不好,影响了生意。
一念至此,他从身上掏出早饭的钱放在桌上,大步出了门。
掌柜的见他走了,从柜台出来往外追,“乌公子,您去哪?这个月的账啥时候对啊?”
“等我回来再说。”乌礼的声音远远从人群中传过来。
掌柜的往人群中望了望,已然看不到他的身影,叹息一声道:“这个乌公子,说走就走,要是佳瑶姑娘绝不会这样,还是姑娘家行事稳妥。”
*
“娘,您这边咋样了?”二丫撑着把伞,进了许氏的新铺子。
外面下着雪,冷极了,二丫穿着一件红色妆花褙子,下身一条红色绒裙,脚上一双银纹棉靴,一团火似的,一进来就将铺子给照亮了。
铺子里干活的工人皆朝她看来,笑着打招呼,“佳瑶姑娘来了。”
“大家辛苦了,等会儿我给大家发赏钱,天太冷了,算是给大家加餐了。”二丫朝大家笑道。
“谢佳瑶姑娘!”众人皆高兴不已。
许氏笑着走到女儿面前,拨掉她发上的雪水,道:“这么冷的天,你咋过来了?你铺子咋样了?”
过了年,女儿就十六了,这两年出落得越发标致,女儿又甚是喜欢红色,一年四季的衣衫总有两套是红色的,女儿穿着这红衣更是好看得不行,女儿是说穿红色吉利喜庆,会让生意好,可她却觉得,这红色最衬女儿。
每个人都有适合的颜色,女儿最适合的便是红色了。
如朝阳,如烈火,像极了她活泼好强的性子。
“定的桌椅还没送来,我打算去瞧瞧,娘,你这有啥欠缺的没有?有的话我一块去补上。”二丫道。
这些年丰衣足食,她的肤色越发白晰水嫩,一身红衣衬得她皮肤白里透红,美极了。
许氏看了看铺子里,道:“好像还差一个摆架,我给你拿图样儿,你帮我补一个回来。”
“好的,娘,我这就去,这天儿冷,明儿个估要下大雪,我得赶紧去。”二丫接过图样就往外走。
许氏见外面的雪下得大了,忙叫住她,“等等,外面太冷了,娘给你做了件斗篷,你披着再去。”
斗篷是大红的,上面绣着梅花,又雅致又好看。
二丫喜欢得不行,“娘,真好看,这颜色我喜欢。”
“你呀,只要是红色,就没有你不喜欢的。”许氏给女儿将斗篷披上,打趣道:“这么爱红色,是不是想嫁人了?要不娘托人给你打听打听府城有没有好小伙子?”
二丫扯了扯斗篷道:“娘,大姐都还没嫁人,咋轮也轮不到我身上,您还是去催大姐吧。”
“你们姐妹俩个,如今大了,娘是管不着你们了,等你爹回来再管吧。”许氏无奈摇头,给她戴上兜帽。
“爹也定是依着我们的。”二丫得意的吐了吐舌头。
许氏哭笑不得。
二丫左右转了一圈,“娘,好看不?”
“好看,好看极了。”许氏直点头。
她看着女儿,想到几年前她还是瘦瘦小小的,像头小狼一般护在她和大女儿面前,如今一转眼就长成大姑娘了,标致规矩待人和善,是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二丫风风火火的出了门,风一吹兜帽就吹开了,身后的发也随着风在身后扬起,许氏追向前喊,“把帽子戴好,别着凉了。”
“娘,我知道了,我坐马车,冷不着的。”二丫说着,上了门口等着的马车,扬长而去。
二丫定做桌椅的地方和许氏做架子的地方是同一个地方,都在城西的一家木匠铺子里,离府城有半个时辰的路程,二丫办完事回去时,天已经快黑了。
冬日黑得早,加之雪下得大,寒风肆意,冷得不行,街上的人都早早的回家去了,街上空荡荡的。
车夫林伯是个年近五十的小个子男人,早年妻子病故,也没给他留下一儿半女,他也没有再娶,一直是一个人过,之前便是给人赶车的,后来因为年纪大了,没有人愿意辜他,二丫看着他可怜,赶车的技术又好,因而辜了他。
这辆马车是新买的,专门是二丫和许氏用的马车,林伯便是二丫和许氏的专用车夫。
外面太冷,二丫担心林伯冷,便好心道:“林伯,不着急的,您慢点赶。”
“谢谢你啊佳瑶姑娘,赶快些早些回去,冷的时间就短些,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保证你的安全。”林伯笑道。
二丫心里暖暖的,“我自是信得过林伯,你衣衫太单薄了,明日我给你买几身大毛的衣衫。”
这边的衣衫铺子还没开张,娘也不得空做,买更快些。
林伯感动不已,“我有衣衫穿,不用买了,谢姑娘好意。”
两人正聊着,突然前面冲出来两名大汉,拦下了他们的去路。
林伯眼明手快的拉住了马,停了车,马车并没有颠簸。
二丫只是发现马车停了,心里奇怪,问道:“林伯,咋了?”
“姑娘莫要出来,前面似乎有两个醉汉。”林伯小声提醒。
醉了酒的人,失去理智,佳瑶姑娘又长得美貌,别让人打坏主意。
二丫听说有醉汉,也知道她一个姑娘家,没有家人在身边有多危险,便依言没有做声,只对林伯道:“给他们些银子去买酒。”
她秉承破财挡灾的原则,不想惹事。
林伯应下,下了马车走向前,掏出几辆碎银和善的递过去,“两位小兄弟,老汉这有些银子,给你们买酒喝,就行个方便让我们过去吧。”
“哟嗬,挺识相嘛!”两个醉汉接过银子,对视一笑,摆摆手,“看在你们这么识相的份上,走吧走吧。”
林伯连连道谢,赶紧回去驾车离开。
车里的二丫也暗松了口气。
两人都以为没事了,却没料到马车行过两名醉汉旁时,风吹起了马车的侧帘,一名醉汉看到了马车里的二丫,眸光一亮,喊道:“有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