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真的不用了,我快吃饱了。”
祁珍碗里面不知不觉堆得就快跟小山一样,白枭仍然停不住想给她夹菜。
“阿姨也多吃一点,我帮您剥山芋皮呀。”
“阿姨不行,阿姨糖尿病,不能吃这些高糖食物的。”
拆台小能手慕宸风上线了:“干妈,你不是低血压吗?就是吃得太挑,米饭要多吃,中等糖份。”
白枭用筷子敲了敲慕宸风的手背:“你也别吃那么多螃蟹,过敏的时候别找我哭。”
祁珍默默扒拉米饭,已经习惯了这对干母子的相处方式。好像终于有个人能制服万恶的慕宸风,祁珍对白枭阿姨的敬爱和崇拜又多了一层。
慕宸风老老实实地擦擦手,转头一看旁边祁珍幸灾乐祸的样子,脸色更加一层。
“吃饭的时候别看珍珍。”
白枭又敲了一下慕宸风的手背。
“妈!”
“干妈,别套近乎。”
“……”
噗嗤……笑完祁珍就向慕宸风举手:“我错了。”
慕宸风抿了下唇,扔掉擦手纸的纸巾,把那小盘的蟹肉推了过去。
什么意思?
祁珍望着一点点向她移动过来的蟹腿肉,动都不敢动,更不敢去看白枭现在会是什么神色。
羞死到地洞里面算了。
祁珍撑起一个胳膊,假装没看见吧。
“都是蟹肉,你先吃,我再剥蟹黄。”
“……”
白枭:“哈哈哈哈,吃吧吃吧,他一片爱心。”
祁珍的脸色顿时红的跟螃蟹差不多,突然发现白枭有时候拆台能力也是炉火纯青呀。
再一转头,祁珍发现一件更惊悚的事情。
慕宸风的脸也变成螃蟹了。
*
“什么啊,你买了一套度假山庄,才花了一百万!”
祁珍把电话移开了一点,小枚的尖叫声依旧能传来。
“有多大,是不是我跟泰康过去住都没问题。”
“……”
小枚哈哈笑道:“啊啊啊,买玩笑啦,姐妹我就是觉得我眼光真不错呀。”
“啊?你的眼光。”
“对呀,你看我选了泰康这么有钱的男人做男朋友,现在连闺蜜都发达了。珍珍,你就说我这个命格,要是穿越回古代,是不是当家做主母的命。”
“……”
小枚的命格她算不好,祁珍怎么掐指感觉她自己命格不怎么样呢。
“小枚啊,”祁珍尽量放低语速,想平息一点对方的癫狂感,“我就是想问问,你觉得这个房产公司会不会是骗子?”
“骗子?”
“对啊,”祁珍抱着手机说出了疑虑,“哪有避暑山庄买一百万就成交的,还幸运大抽奖,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那还你还买啊,你付钱了?”
“我……”祁珍转头一想又不对,“我没付钱。”
“那不就得了,合着空欢喜一场啊。”
“不是,我没付钱,但是慕宸风付钱了。”
“一百万?”
“一百万。”
“那不就得了。”
祁珍把手机抱得更紧了,恨不得钻到里面去才能问清楚:“什么意思呀。”
“骗不骗都是慕宸风花的钱,你担心什么。明天不是说交房产证吗?你带个律师过去,如果文件合同都没有问题,你再把一百万还给慕宸风。如果有猫腻,当场拆穿,损失慕宸风自己担着,也就没你啥事了。”
“这样啊。”
“当然这样啊,你不是说,房子本来就是慕宸风诓你买的吗?出了问题关你什么事情。别告诉我你还要圣母白莲花去同情慕宸风吧。”
“那倒不至于,”祁珍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我从来不会同情他。”
端着水果盘面带春风笑容的慕宸风刚好走到门边,春风微笑化成流水。
从来不知道关紧门缝的祁珍还拍了拍胸口,加了一句:“我都怀疑他跟那个房产总裁是传统的。”
“是啊,他上个厕所回来,房产工作人员换了一批。”
“感觉被他洗成内鬼了。”
慕宸风心跳咯噔咯噔毫无规律,差点心率异常猝死。
一个zfb账号密码大声朗读给别人的姑娘忽然成了推理专家,真是太可怕了。
咳咳!
慕宸风对着门缝隙干咳两声。
屋里面换了一个人心跳骤停,屏住呼吸,甚至琢磨是否拿一件防卫兵器。
“客房服务,你亲爱的男朋友慕宸风送水果来了。”
这个音量已经完全没有必要提前咳嗽提示的。
小枚在电话那边也快魂飞魄散即将羽化了:“珍珍你们忙,我我我泰康哭着喊我喂奶呢。”
祁珍:“……”
*
“干妈吩咐的给你送点水果,快开门。”
那个门已经被慕宸风推开三分之一,祁珍坐在那里能看清楚他整个人。
“门已经开了。”
“并没有。”
慕宸风固执地站在门口哀嚎:“给我开门啊。”
“别这么大声。”
祁珍吓得把剩下那点门缝扒开,生怕让白枭发现他们两个这么晚了还在一个房间。
“我妈让我来的。”
慕宸风擦身挤了进去,像进了自己卧室一样自由,直接坐在了祁珍的床上,还有进一步躺下来的趋势。
“唉唉唉,”祁珍眼疾手快推着慕宸风坐直,“女生的房间不能随便进,女生的床更不能随便做,这是礼貌问题,举止修养。”
慕宸风轻哼带笑,错开了一个角度还是躺了下去,单手撑着太阳穴,唇角微微勾起:“这句话我听着很熟悉,你觉得呢。”
祁珍连忙捂着嘴巴,怎么一不小心就说了不该说的话。
女追男么,当然应该主动一些。于是当年的祁珍十分主动,不仅多次主动进入慕宸风的宿舍,还总是喜欢主动躺在他的床上闻着那股属于他的特有清香。
对于当年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女孩,这是她最幸福的事情。
这句原话其实是男主对调。
每当这个时候,少年总会疏远地站在一边,给他自己倒一杯淡而无味的白开水,丝毫看不见姑娘额角渗出的汗水。
他总会冷冷地看一眼笑颜如花的小女孩,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面,蹙着眉头冷淡地道:“珍珍,男生的房间不能随便进,男生的床更不能随便做,这是礼貌问题,举止修养。”
小女孩摆动着纤长的小腿,还是会笑:“我喜欢。”
我喜欢你。
她说了多少遍?
直到分手,他都没有说过一遍吧。
……
回忆里面的小姑娘模式了视线,招招手又飞走了。祁珍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很羡慕,如果换成现在的她,有男人这样对她说话,她肯定笑不出来。
祁珍刚回过神,忽然觉得耳朵边痒痒的,是慕宸风在撩她的耳垂。她头一偏,躲了过去,刚刚松口气,脑袋却撞到了慕宸风怀里。
祁珍晕头转向地,怎么都逃不出来,两个耳朵都是慕宸风爽朗的坏笑。
慕宸风咬着她的耳朵坏笑:“你别动,不动我就松开你。”
他环在腰间的力道拿捏得游刃有余,看起来软绵绵地搭在她身上,可是祁珍怎么都挣脱不掉。
祁珍不动了,慕宸风倒也遵守信用。
遵守了一秒钟不到,慕宸风又咬住了她的小耳垂。
“疼。”她嘶了一声。
他果真是用了一点力气,也知道她会有点疼,可是齿间碰触到那润软的小肉坠的时候,原本的挑逗戏谑之意全部被强烈的占有欲望吞噬。
他想咬下去,更恨不得能一口吞下去,用这种简单的方式可以永不分离,也可以省却费尽心机的守候。
“珍珍,我好喜欢你。”
他说完之后才换了位置,放开了润软的小耳坠,却含住了那两瓣红嘤嘤的小唇。
很甜啊,比他刚刚偷吃的草莓还甜。
“珍珍,你很甜呢。”
他松开口又立刻咬住,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直到自己欢喜了才放过她。
永远是这么霸道强势的男人,他没有变。
祁珍捂着唇,从他的怀里面出来,低着头一动不动。
慕宸风的声音却是难得的温柔:“想什么呢?”
祁珍拿起纸巾擦了一下唇角,皱着眉头道:“想你真坏,怎么才能跟你分手。”
“哈哈。”慕宸风笑了几声,插了一个草莓喂进去。
她紧闭小嘴不肯动。
“张嘴,比比你跟草莓哪个甜。”
祁珍摇头:“太晚了。”
“吃草莓跟多晚没有关系。”
摇头摇头摇头……
“不听话是有惩罚的。”
慕宸风抱住祁珍,含了一半在自己嘴里的草莓听话地滚落在她的小口里。
那么小的一张嘴,塞下去半个草莓刚刚好。
“甜吗?”
她咬了一口,果汁沁入舌尖刺激了味蕾,其实有点酸。
“没有你甜,珍珍。”慕宸风忽然直直地望着她,“全世界都没有你甜。”
祁珍怔怔地,她从来都没有想过像慕宸风这样的男人,也会说着星辰不及大海的话。
*
第二天一早,祁珍早早地起来了,收拾好了行李。
无论如何,今天就算房子没有拿到手,住在旅馆里面也不能再打扰白阿姨。
祁珍知道,今天慕宸风也起得很早。她收拾东西的时候,他就一直在,却假装没起来。可是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绿茶香出卖了他。
那是他喜欢的沐浴液味道。每日起床,他都会沐浴。
“早啊,”慕宸风搭着眼皮,还佯装打了一个哈欠,十分意外地看着祁珍的行李,“哎呀,搬家啊。”
幼稚又可笑的演技。
“我跟白阿姨说过了。”
“哦?跟我妈说过了,怎么不跟我说一下呢?”
你又不是这个家的主人。
祁珍暗暗腹诽,准备再道个别就走了。
慕宸风落在行李上的目光颇显黯淡,见祁珍望过来,又打了一个哈欠掩饰。
“你很困吗?”
可能是起早了。
毕竟也在她没有房子住的几天帮了很多忙,一句谢谢祁珍也并不是吝啬说。
慕宸风的懒腰伸了一半,尴尬地收回来,眉眼一挑抿唇道:“当然,家里面莫名其妙地住了一个女人,叫我怎么睡得着。”
祁珍:“……”
就吝啬了,就吝啬!!!
*
慕宸风前脚停稳车身,祁珍后脚就飞一般地解开安全带开车门,只是发根突然一痛,她整个人就被挣了回来。
慕宸风勾着根小手指,拎着祁珍的小辫子,慢条斯理地熄火解开安全带,唇角含着若有似无的痞笑。
“想逃哪里去呀,小辫子?”
祁珍甩了甩头发,救出小辫子,反手拧开了车门,迎面却又撞上一个人。
“祁小姐吧,您好我是郁律师。”
“……”
律师都习惯贴在车门口站着的吗?
祁珍暗暗蹙了下眉头,立刻发觉她错怪了人家律师。跟着还没反应过来,后脑勺再次吃痛,小辫子又被慕宸风揪在手里拖了过去,一直到靠在他身边,他才放手。
郁律师全程眼神直视自己的脚尖,十分有礼貌休养。
应该很靠谱,小枚介绍的祁珍本来就放心。
慕宸风依旧是那副不分场合宣誓主权的模样,单手扣着祁珍的胳膊,睇了眼郁律师神情寡淡又疏离,什么都没说目光又回到祁珍一个人身上。
祁珍尴尬地笑了笑,原以为慕宸风会说两句寒暄,她才一直等着,没想到他直接把人晾一边去了。
“郁律师吗?您好,我就是祁珍。”
“好的好的,祁小姐。”郁律师热情地伸出手要握手。
祁珍也很自然地伸出手,手背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慕宸风跨前一步挡在中间。
他单手遮着额头,居然还眯了眯眼睛,叹气唏嘘道:“太阳晒得都睁不开眼了,干嘛非得在外面说话。”
郁律师立刻道歉:“不好意思,是我絮叨,耽误二位的时间了。我们这就进公司详谈吧。”
“嗯,进去谈。”慕宸风放下遮阳的手掌点点头,又退回一步重新挽着祁珍,眉梢还挑了一下。
郁律师一时尴尬地站在原地。
祁珍后背也冒冷汗,找句客气话说吧:“郁律师这么热的天赶过来一趟真是辛苦了。”
慕宸风扬了扬头:“他领工资的。”
祁珍:“……”
“嗯对的,不辛苦,我的工作本职。”本来还算淡定优雅的郁律师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掏出一块汗巾出来。
祁珍刚想抬脚向前走,后衣襟却慕宸风拽着。
他扫了一眼郁律师,唇角的弧线骤然消失了,阴郁感倍增。
郁律师立刻触电般地向后倒退两步:“我带路,带路,呵呵。”
慕宸风还慢条斯理地嗯了一声,祁珍侧头看着他耍脸色耍得超自然的模样,十分佩服。
这得多厚的脸皮才能做得出来这么不要脸皮的事情。
郁律师很快消失在售楼部大门口,带路带出了一股逃窜感。
“人家郁律师得罪你了?”祁珍冷着声音问。
慕宸风居然憋着嘴点点头。
祁珍简直惊讶了:“哪里得罪你的?”
从下车到尴尬癌现场的对话总共不超过五分钟吧,慕宸风也太容易被得罪了。
慕宸风望了一眼前方,又回到祁珍身上,眼皮耷拉下来,声音也弱弱地:“他要抓你的手。”
“他是握手,基本礼貌慕总。”
“握你的手就是没有礼貌。”
“慕总,我真的不相信以你现在的身份,堂堂cj集团的总裁,你平时应酬什么的不跟人握手?”
慕宸风低头想了想,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嗯。”他回答。
“那不就行了。”祁珍无奈极了。
“我只跟男的握手。”
“……”
“女的,我一般看不见她有手。”
“……”
慕宸风忽然挽着祁珍的胳膊,抓着她的手背贴在唇间吻了一口:“珍珍,我眼里只有你的手。”
祁珍从手背麻到脚后跟,脖颈窝一阵寒风吹过,只感觉阴森沉沉的。
“走吧亲爱的,”慕宸风头靠着祁珍的侧颈,没骨头一样半个身子像她这边倒,“去跟你的房产证握手吧,再不进去,我都要被热化了。”
“慕、慕宸风,”祁珍一边努力地推他,一边带着这么大的傻大个向前艰难地移动,“你坚强一点。”
“不行了不行了,中暑了,晕了晕了。”
慕宸风捂着心脏,脸色真的红红的。
祁珍咬着牙撑着慕宸风的重量:“慕宸风你是棉花做的吗?”
“不是……”他半闭着眼睛,拖着尾音在她耳畔间轻声呼气,“小傻子,你家的棉花能晒化了吗?”
“我是冰淇淋做的。”
“我……”
*
“祁小姐,这是您的房产证,请您收好。”
祁珍结果那个神圣的枣红色本子,打开看了一下,业主姓名一栏:祁珍。
怪不得拼死拼活打工赚钱都想买个房子,一本在手的感觉真的酷毙了。祁珍觉得她后背都比刚才进来的时候挺得住,脚跟也能站得稳了。
底气这个东西蹭蹭蹭地向上蹿,脸上的笑容也禁不住地绽放。
直到看见那个交易价格:四千九百八十八……万!?
祁珍趴近了一点,是大写的汉字,没有数错零的可能。
why?
“咳咳。”慕宸风咳了几下。
祁珍充耳不闻,完全沉浸在四千万的沉重打击当中。
慕宸风直直地看着郁律师,那律师已经僵化了,只知道看自己的鞋尖。
慕宸风决定即使最后给这个什么鱼律师付全款,也要从泰康的中间费中扣掉一半。
太不激灵了。
“咳咳咳咳咳咳……”慕宸风咳得‘死去活来’。
祁珍终于看了他一眼,平淡无奇地问:“桌上有水,喝口压压。”
慕宸风伤情地看着祁珍,一动不动,像中了一把利剑捂着胸口。
祁珍已经重新埋头在四千万的噩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