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二见此情景,慌忙跑过去,余己面色惨白,连脸上的红纹,都浅淡了不少,额头更是汗水津津,看起来十分虚弱。
太尉大人也走过来,低头看了一眼余己,便绕过他,朝里屋走去。
钟二抱起余己的头,让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的怀里,用袖口抹去他脸上的汗水,担忧的问:“你没事吧?怎么会这样?”
余己虚弱的笑了笑,“放心吧,御史大人已经没事了。”他伸手摸了摸钟二的脸蛋,在钟二的搀扶下,勉力站起来。
钟二嗅到一股若有似无的血腥味,脑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他将人扶起来后,抓住余己的手,将他宽大的袖口掀开来。
果然——
钟二瞪大了眼,抓着余己的手臂质问:“你这是怎么回事,在自己身上动了刀子?你的血能治病?”
余己抿了抿唇,十分难以启齿似的,显得非常的为难,隔了好一会儿,用另一只手掐了掐钟二的后颈,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小声道:“没流多少血,你别担心。”
正这时候,太尉大人出来了,他看着余己的手臂上头的伤口,并不像是刀伤,而是一个圆形的小口儿,像被什么东西生生给戳开,他的眼皮跳了跳,神色怪异的看了余己一眼,而后招呼两人进屋。
钟二虽然十分相信余己的医术,但也没料到他医术能高明到这种程度——
余己进屋到出来,这才放屁都没散的功夫,刚才还抽成一团,口齿不清直淌涎水的人,现在已经端端正正的坐在床边上,垂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过去跟你父亲说句话……”太尉大人又神色怪异的看了看余己,对着钟二道:“我方才进屋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坐着,但是我同他说话,他一概不理,连头也不肯抬一抬。”
钟二看着好好坐在床边的御史大人,整个人是愣的,中风这种毛病,哪怕是最先进的现代医学,也不可能康复的如此神速。
直到余己掐了掐钟二的手臂,钟二才缓过神,朝着御史大人走过去。
“父亲……父亲?”钟二边走边叫,待走到御史大人的近前,蹲在他的脚边,晃着他的袖子,轻声问:“您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御史大人没有吭声,哪怕钟二自下向上仰着头看他,两人的视线也没有交集,他像是没有看到钟二一样,整个人似乎都放空了,眼睛对着钟二的方向,却完全是空的。
“连你他也不说话吗?”太尉大人见此蹙起眉,迈步向床边走过去。
钟二与太尉大人的注意力全在御史大人身上,谁也没有发现,余己在两人身后嘟起唇,轻轻用气声,吹了一个哑哨。
明明是没有声音,可这一声哑哨过后,一直坐在床边如同活僵尸的人,突然抬起了头,他转了转脖子,嘴角慢慢的提起来,伸手摸了摸钟二的头,说道:“我没事了,别担心。”
太尉大人与钟二没有发现,可上帝视角的小天使们却发现了。
言予:哎,我怎么觉得不对劲呢?这不科学啊。
爱国的阿林:科学不科学的都没什么,但确实我也觉得不对劲儿啊。
彼岸天光:余己,刚才那个唇形,不是操纵蛇的时候用的吗?
绵竹:新来的,什么唇形?
yan:新来的先去补前面哦,那确实是操纵蛇的。
一只猫:怎么会好得这么快?太诡异了,御史大人的感觉好僵啊。
柯克兰小姐: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水吉:怀疑余己的血有操纵人的功能吗?
寡人是大王:如果是的话……那以后两人就没有阻隔了呀!
……
钟二这时候,哪来的功夫去看直播屏幕,见御史大人终于说话了,她吁出一口气,笑着回头看太尉大人。
而太尉大人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回头急走两步,一把掐住余己的脖子,厉声质问道:“你到底用了什么妖异手段?”
他与御史大人相识多年,御史大人根本就不会这样笑,也不会这样说话。
余己先前得了钟二的再三叮嘱,无论太尉大人是要动粗还是怎样,都绝对不能还手,起冲突。
于是他将抬起的手放下,像一个脆弱的木偶一样,垂着双臂,由着太尉大人将他喉咙的命门钳制锁紧。
“义父——”钟二一见太尉大人不知缘何又对余己动手,赶忙起身要来拉,御史大人却先钟二一步,抓住了太尉大人的手臂。
“兄长,我没事了,你放开他吧。”太尉大人语调还是那样,不快不慢,甚至有些僵。
太尉大人却听了他的话,整个人比他还僵,错愕的回头看向御史大人,任由御史大人将他卡在余己脖子上的手臂拿下来,放回身侧。
“你刚刚……你刚刚叫我什么?!”
太尉大人难以置信的抓住御史大人的双肩,瞬间的功夫竟是红了眼眶。
钟二忙将余己拉到一边,边伸手去揉他的脖子,便神色怪异的看着尉迟大人和太尉大人。
“你终于原谅我了吗?”太尉大人没头没脑的问,神色是难以掩盖的欣喜异常。
御史大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轻轻点了点头,开口道:“你我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那件事发生的时候,我们都太年轻了,其实当时你不推我,我也会推你的,我其实早就原谅你了。”
“小渠……”太尉大人欢欣的像个孩子,手足无措的原地转了一圈,关切问道:“那你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渴不渴饿不饿——”
“我不渴,也不饿,”御史大人自始至终,都没有去看余己一眼,伸手扶了扶额,说道:“只是累了,想休息。”
“好好好,那你休息休息——”太尉大人说着,不由分说的将钟二和余己,都从屋子里推了出来。
钟二一头雾水,余己一直垂着头,很虚弱的样子,神色晦暗不明。
太尉大人却是满脸喜色,将屋门关上后,走到院中的桌边,将带来的亲卫都挥退,大马金刀的坐下,倒了一杯茶水,一饮而尽。
接着晴天霹雳的对着钟二说:“我其实不是你的义父,”太尉大人说:“我是你伯父,亲伯父!”
钟二:“……什么?”钟二完全被这个消息给砸懵了。
“我与你父亲,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当年……”太尉大人顿了顿,又倒了一杯茶水干下去,皱眉道:“上上辈子的孽缘,就不与你细说了,你只需知道,我不是你的义父,而是你亲伯父。”
“你父亲因为当年的……一件事,一直在恼我,始终不肯认我这个兄长,”
太尉大人摇头叹气,“他心眼就是太小!好在今天生死关上走了这一回,他终于想通了。”
“玉儿啊,你这个……”太尉大人话锋一转,看着余己的模样,眉头皱得死紧,不需细说不满意三个大字,堆了满脸。
吭哧半天才道:“你父亲是被他给气成那样的,虽然他将人治好了,但也勉强就算功过相抵,我不与他计较便是了。”
钟二喜笑颜开:“谢谢义父!”
“但刚才你也见了,父亲一眼都不看他,他那个人就是那样,若是不喜欢谁,是连半个眼神都不肯分给他的。”
“他对这小子定是十二分的不满,”太尉大人根本无所顾忌,就当着余己的面,尤不死心的问钟二:“就非得是他不可吗?哪怕你看不上那几个歪瓜劣枣的皇子,朝中大臣家也多的是翩翩公子,无论是哪个,只要你……”
“义……大伯!”钟二不管什么太尉是她义父,还是她突然冒出来的亲大伯,这跟她没一点的狗屁关系。
只听太尉要说话不算数,立刻急道:“您先前不是答应了,只要他能救好父亲,您就同意我与他的事情,还帮我跟父亲那里说嘛——”
钟二眼泪也是方便,说来就来,太尉大人一见她眼圈唰的红了,有什么话也说不下去了。
钟二又开始胡邹八咧道;“我记得小时候,您总教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余己几次三番救我性命,我又与他是两心相悦,我……”
钟二使了使劲儿,把眼中蓄着的一对儿泪挤出眼眶,咬着嘴唇,还跺了下脚助阵,决绝道:“我是非他不嫁的!”
“唉——你别哭啊,伯父答应你的,肯定会算数的。”
太尉大人表情有些惨不忍睹,似是恨不得穿越回先前,他冲动许诺的时间段,把出口那句话吞回来,糟心的朝俩人挥了挥手。
“去吧去吧,你父亲那里,我自会劝阻,别站这碍眼,该干嘛干嘛去,”太尉大人斜眼看着余己:“叫他赶快走,这还八下没一撇儿呢,这小子呆在府中不合适。”
钟二放下了心中一块巨石,太尉大人答应帮着说话,这事情基本就成了一半。
她眼睛弯成了两弯月牙,欢欢喜喜的拉着余己走了,却不是朝着大门口,而是朝着自己的闺房。
太尉大人站起来,扯着嗓子在两人身后哎哎的喊,钟二就假装听不到,拽着余己,一溜烟儿的跑没影了。
两人回到钟二的房间,钟二将门关上,第一件事就是找出干净的布巾,撕成条,又嘱咐两个小丫鬟,去找府中医师要了最好的创伤药,给余己包扎手臂。
她此刻心情贼好,拉着余己给他清洗伤口,甚至还低低的哼着歌,完全沉浸在了,两人终于快要能够名正言顺这件事的喜悦里。
因此她并没有注意到余己的神色,余己被中二拉着清洗手臂,一直虚虚的靠着她,将头搁在钟二的头顶,眼角眉梢与她同样尽是愉悦,但眼中的不是同钟二一样的欣喜,而是一种势在必得。
“你这伤口是用什么戳的呀?”钟二心疼的用手轻轻碰了下:“所以你是戳破了自己,喂血给我父亲,然后治好他的病?”
余己垂眼,没有跟钟二对视,隔了一会儿,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那你这血也太神奇了,”钟二啧啧道:“比花妖王的血还要牛逼。”
“什么?”余己眯眼问:“花什么?是谁?”
钟二摇了摇头,张口胡诌已经变成了家常便饭:“就是花妖啊,血特别牛逼……不过跟你的没法比,她的是花草树木沾上就能疯长,你是能够救人,还是你厉害!”
介于钟二能够随时消失,又随时出现的能耐,余己对于她说的花妖,并没有疑虑。
“你是……”余己顿了顿,问道:“那你是什么妖?”
钟二故作神秘的摇了摇头,小丫鬟将药拿进来,她倒了一些在余己的伤口上,给余己包扎好手臂,将袖口又放下来。
终是憋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然后凑近进余己,搂紧他的腰,挑着她的下巴,说道:“你看我像什么妖?”
余己想了想,摇了摇头,看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