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就坐落在京杭大运河和长江的交汇处,距离上海不到300公里,坐火车不过两个多小时就到了,不过傅卓凝仍然已经两年没有回过家了。
自从母亲去世,那里就仿佛已经不是她的家了。她也早早认清了并接受了这个现实,只是心里还有些放不下,每逢新春佳节就还是想回家。
今年也一样。从一个月前开始,她就在陆陆续续地给父亲、继母和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准备节日礼物,虽然他们不一定喜欢,可好歹也是她的一点心意。
她背着背包、拖着重重的行李进了自家小区,一路上不出意外遇到了好些相熟的邻居,她无一例外一一问好,清脆悦耳的江淮官话、熟悉的乡音,都让傅卓凝在瞬间产生了浓浓的亲切感,她不由自主地加快脚步,拖着行李地上了楼。
傅元和一家四口全都在家。明天过节,傅元和正在厨房里头炸圆子呢,任侠则坐在客厅里面头一面织毛衣一面看电视,两个孩子都关在房间里头埋头写作业,听见家里门铃声响,任侠连屁股都没有动一下,扬声就喊傅元和:“去开门!”
傅元和于是举着锅铲跑出去,打开家门一看,竟然是自家女儿,顿时就高兴起来,又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回来啦?”
傅卓凝翘了翘嘴角。
任侠则坐在沙发里,整个人都仿佛被沙发黏住了一样,连头都没有转一下,也没有说话。傅卓凝见状小心翼翼地瞟了她一眼,唤了一声“妈”。
任侠没有应,不仅没应还冷冷地笑了一声说:“不敢当。我们的盛家二少奶奶回来啦?”语气嘲讽,极尽挖苦之能事。之前她可是全身心都做好了做人家豪门丈母娘的准备,为了这个也没少跟七大姑八大姨的炫耀,谁知道到最后居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想当初听她说跟盛怀瑾分手的消息时,任侠简直都恨不能打个飞滴去找傅卓凝算账。也就是考虑到扬州到上海来回路费还要钱这才作罢!这个死丫头害她无缘无故损失了100万,还让她被亲朋好友们嘲笑,她没打死她就已经算不错了,居然还有脸回来!
任侠只要一想到这里就觉得浑身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冲着丈夫怒吼了一声:“你还不赶快去做饭?你儿子不吃饭啦?”然后顺手就把桌上的纸巾盒子一摔,一副要找架吵的模样。
傅元和直吓得脸色泛白,连忙就丢下女儿,唯唯诺诺地回厨房做饭去了。
留下傅卓凝一个人在玄关前站了好一会儿。
她低头去鞋柜里找自己的拖鞋,然而翻来翻去也没找到,于是只好在鞋柜的最底层拿了双傅元和的凉拖出来,将将就就套在脚上,这才算勉强进了门。
傅家的房子虽然不大,可是也算不上小,一共90来坪,典型的三室一厅。傅卓凝拖着行李箱走进去,推开小房间的门,一眼就看见了两个男孩的身影。他们齐刷刷地从书桌前面抬起头来,俱是一脸震惊地瞪着她。傅卓凝对此情形并不感到意外,探头打量了他们一眼,又默默地关上门,想了想,还是没忍住扬声问傅元和道:“爸,我今天晚上住哪儿啊……”
话音才落,就见傅元和火急火燎地从厨房里头钻了出来,边跑边急切地说:“小声点儿小声点儿,别让你妈听见!”
傅卓凝默默地抿了抿嘴。
她已经习惯了在这个早就挤得满满当当的家里头给自己寻找一点立锥之地,哪怕只是一点点,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傅元和直紧张得满头大汗。
任侠却分明已经听到了,在客厅里阴阳怪气地说:“傅元和我让你小声点儿的呢,别打扰思贤和思齐两个学习……”傅元和的两个儿子一个名叫傅思贤,一个名叫傅思齐。
“知道了知道了,”傅元和听罢一叠声地应着,一面应一面晃到了任侠的面前,一脸为难地干笑了两声说:“老婆你看,今天晚上叫卓卓住哪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