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庆华给他们开了实验室的门,让许炎自己找座位自己做卷子,许炎默不作声地坐到最后一排。而赵夕阳和他则在第一排坐下。
李庆华给她讲题的时候,赵夕阳觉得自己再一次低估了李庆华作为一个老师的耐心和敬业。
他每讲完一道题,都还会让她重新做一遍,并把完整的过程全部写出来,如果她有一丝差池,就会被他指出来,如果她还是做的不对,他就会再讲一遍,讲到她做对为止。
时间被突然拖得很慢很慢,慢到仿佛在过一个世纪般那么漫长。
赵夕阳觉得自己失算了,比起现在的煎熬,刚才那点儿想要逃离的内疚,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她早知道就应该头也不回地直接走。
从来没被老师这么特殊照顾过。
她才做了没几题,心里就浮起了一股很强烈的烦躁,借口要去上个洗手间,暂时逃了开来。
往外走的时候,她装作不经意的,扭头偷瞄了眼许炎。
兴许是碰到了道令他绞尽脑汁的难题,他的表情终于也有了一丝的松动,背挺得很直,眉头锁起,眼神深邃而专注。
这样更好看,想不承认都不行。
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住宿的学生这会儿也大多在吃饭,实验楼里空荡荡的,走路都有回音。
赵夕阳躲在女厕所里抽了半支烟,心才稍安定了下来。
她用水清了清嘴巴,掏了条西瓜味的口香糖塞进嘴里,慢慢嚼着。
重新回到座位上,她把口香糖抵在舌头下面,继续听李庆华给他讲课。
没过多久,她的头顶上有一团黑影压下来,她的眼睛下意识地一闭,眨眼间,一张卷子飘过来,被一只细长的手压在了桌子上。
许炎道:“李老师,我做好了。”
李庆华快速地扫了眼,点点头,对他说:“行,许炎同学,你先回家吧,今天晚上我批一批,明天跟你讲题。”
许炎淡淡地“嗯”了声,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拿了书包就往教室外走。
他走到教室门口时,赵夕阳忍不住偷偷打量了眼他的背影。
意外的是,他竟也突然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看她。
两双眼睛毫无预警地撞上,四目相对,不一会儿便同时别开。
终于过了一个世纪,李庆华的讲题进入尾声,赵夕阳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她拿出在口袋里振了不知道多少次的手机,低头瞅了眼,对李庆华说:“李老师,我没跟我妈妈说要放学留下来补习的事,她打了我好多电话了,能让我给我妈妈回个电话吗?”
“哎呀——”李庆华一拍脑袋,望了望手上的手表,“都这个点儿了!我都给忘了,对不起对不起,应该先让你跟你妈妈说一声的,你妈妈是该着急了。今天讲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你赶紧给妈妈回个电话,然后回家吧。”
“好。”赵夕阳起身向李庆华欠了欠身,“谢谢李老师,今天耽误了您那么多时间。”
李庆华摆了摆手,说:“你呀,以后题目不能就这么空着知道吗,不会就要多问,不好意思问同学,就来问老师,老师不怕耽搁时间,就怕你们不懂装懂,不来问。”
赵夕阳乖巧地点头,低头拨通了她妈的电话,刚一接通,对面的声音就咆哮而来:“赵夕阳,你他妈在哪儿呢!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
“……”
赵夕阳略微把手机靠远了点儿,她妈的声音实在太大了,近在旁边的李庆华清清楚楚地听到了电话里的每一个字。
她尴尬地朝李庆华笑了笑,正要跟电话里的人解释,李庆华忽然伸手过来,示意赵夕阳把手机给她。
赵夕阳怔了怔,把手机递了过去。
李庆华把她的手机靠在耳边,说:“喂,赵夕阳妈妈吗?哦哦,您别急,我是赵夕阳的班主任兼物理老师,是这样的,她作业上有些题不会做,问我题目来了,我跟她讲的有点久,所以耽搁了……”
李庆华替她避重就轻地解释了一通,赵妈妈这下也没什么话好责怪的了,千恩万谢老师后挂了电话。
这一次免费的补习可比上课累多了,赵夕阳身心俱疲,又饿又累,拖着沉重的步伐无力地朝校外走着。
刚走出校门口没一会儿,她就听见一阵轰隆隆的引擎声,一辆骚黄色tt嗖地一下停在了她面前。
她还在想这车是谁的,怎么就看着这么眼熟,驾驶座的车窗就被降了下来,一只戴着高级腕表的手撑着侧脸,眼神朝赵夕阳这边瞟过来,嘴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
男人的声音传过来:“上车。”
赵夕阳歪了歪脖子,扬眉,不解地看着一脸“我有车我自豪”的秦煜:“……?”
秦煜勾了勾唇道:“你这也太晚了,我都等了你两小时了。老李同志现在教学压力这么大吗,居然把学生留那么晚,都不怕学生饿肚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