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有一道刺眼的光。
虽然闭着眼,但隔着眼皮都感觉到了光亮,她睡得本不安稳,被这么一照,醒了过来。
赵夕阳微微睁眼,眼睛眯成一条缝,隐约看见有一只黑色的手影遮在自己的眼前。
脑袋沉甸甸的,脑中一片空白,没办法思考什么。
脖子有点儿支撑不住脑袋的重量,摇摇晃晃的,往前磕了磕。
她打着哈欠,揉了揉眼睛,脑海里是许炎背着她说要乘出租车回家的场景,迷迷糊糊的,还以为是到家了。
她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嗓子是没有睡醒的沙哑柔软:“嗯?到家了?”
声音沙沙的,既轻又软,刚睡醒还没有任何意识的情况下,就连声音都变得没有防备人畜无害,许炎听得喉结又是滚三滚。
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场景:有一天,她睡在他的旁边,一早醒来,她伸着懒腰,迷糊而慵懒地笑着,对他说早安。
这是他所能想到的最幸福的时刻。
有你在我身边醒来,光是想象,心底就变得无比柔软。
他本来挺烦躁,有个脑子缺根筋的傻逼快开到他站的这边时,突然开了远光灯,叫人措手不及,许炎压根儿就来不及闪避,只能用手帮赵夕阳挡一挡,可还是把背上的人给照醒了。
那车还开得特别快,一辆陆风愣是把它开出了路虎的效果,一阵尾流甩到他脸上,被迫吸了一大口的尾气。
操。
许炎憋着一肚子的气,可赵夕阳一句话,就跟把气球戳了个洞似的,所有的气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好像有一汪清泉平静地淌过他的身体里每一个角落,润物细无声,浅浅一股细流,将他的五脏六腑都打通了,再把他的心包围了起来。
画地为牢。
他却心甘情愿。
那辆打着远光灯的罪魁祸首已经绝尘而去,许炎回答道:“没有,你醒了?”
赵夕阳转了圈脖子,揉了揉有点儿发酸的肩膀,半睁的眼睛打开,看了圈周围的事物,不由地眉头深锁:“这是在哪儿呢?”
她低头打量了会儿,又问:“你怎么还背着我呢?”
许炎:“……”
赵夕阳敲了敲太阳穴,记忆渐渐回归,她看出来了自己身处在哪儿,无法置信地骂了句脏话:“我他妈?我怎么还在这儿呢?!许少爷,你别跟我说你到现在还没打到车啊?”
许炎眼睛往上瞟:“嗯,没打到车。”
赵夕阳:“……?”
一抬头,正好有一辆出租车疾驰而过。
赵夕阳俯下身,歪着脑袋,靠在他左侧,指着那辆出租车的车屁股,说:“哥,看到了吗?那是啥?”
许炎面无表情地说:“那辆不是空车。”
赵夕阳深吸了口气:“许炎,你老实告诉我,我睡了多久?”
许炎低头扫了眼手腕上的表,说:“半小时。”
赵夕阳点了点头,吸了口比刚刚更长的气:“哥,半个钟头,你一辆空车没看到?你5.2的视力退化到0.2了?”
许炎:“……”
赵夕阳长吁短叹地叹气:“啊啊啊!我快饿死了,什么时候能!到!家!”
许炎有种想给她喂颗安眠药,让她再睡会儿的冲动。
*
终于到家。许炎远远地就注意到了他们那栋楼,赵夕阳家窗户紧闭,里面漆黑一片。
他们前后上楼,赵夕阳在前,许炎在后,赵夕阳拿出钥匙开门,跟许炎说了句拜拜,开门打算进去时,她发现许炎还在她的后面没走。
赵夕阳疑惑地看着他。
许炎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妈不在家。”
“啊?”赵夕阳扭头往里张望了眼,黑灯瞎火的,没有她妈的气息,她不死心地又往里走了几步,推开主卧打开灯瞅了瞅,一样没人,最后她回到门口,语气有点儿藏不住的低落,“啊,她不在,怎么了?”
许炎一直都等在门口,因为怕有蚊子进去,他站进了屋里,把门拉上,却没有换鞋,耐心地等着赵夕阳寻找完每一个角落回来。
虽然明知最后的结果,可她还是要自己确认过一遍,就是这么执着倔强的性子,一旦认定了什么东西,十头牛也拉不回来,非得撞得头破血流才肯罢休。
可她又很胆小,为了不让自己受伤,总缩在自己的世界里,不肯对任何人交心。
许炎靠着门道:“我也没吃饭。”
赵夕阳眨了眨眼,没说话,等着他说下去。
许炎:“我准备烧皮蛋瘦肉粥,你要不要上来一起吃?”
“好啊。”赵夕阳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皮蛋瘦肉粥这几个字仿佛自带鲜香似的,令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了几声,此刻胃疼又饥肠辘辘的她根本无法拒绝这种诱惑,但她话锋一转,奇怪发问,“你什么时候会烧皮蛋瘦肉粥了?”
许炎家里一直都是许妈妈掌勺的,许妈妈虽然烧得不怎么可口,但也没见家里其他人揭竿起义,主动承担做饭的任务,一向都是逆来顺受。
她可从没见过许炎下厨,难不成许炎是暑假里学会的?
许炎不置可否地“嗯”了声。
赵夕阳还以为许炎万事俱备,就只差烧了,于是就跟上去了。不想他在空空如也的冰箱里翻了一通,皮蛋没有,瘦肉也没有。
赵夕阳是真不知道“我准备烧皮蛋瘦肉粥”这九个字是怎么被他恬不知耻地说出来的,可能是他也饿得慌脑子里幻化出来的皮蛋瘦肉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