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一眉毛一挑,不得不承认姜闻确实不是个会轻易被言语动摇的人。便只能自问自答道:“都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多少书生寒窗苦读便是为了有朝一日鲤鱼跃龙门,飞黄腾达,光宗耀祖,萌荫子孙……”
“行行,这些好处我知道,老姜头你能说点儿有意义的吗?”姜闻不耐烦,她当然知道这年代读书人的待遇好,对她有什么意义?
“你也不小了,多些耐心。”姜明一白了她一眼,继续简单明了的说:“通常族中或者村子里有进士,都会在祠堂或村口立一座碑,为其骄傲是一方面,也能起到一个震慑作用,毕竟仗势欺人者屡见不鲜,得知这村里有进士,或者哪怕是个举人,都能庇护村民,更不要说有功名的人还有一定的免税权利。”
“琛儿将来考上进士,老族长必定也会在祠堂为他立进士碑的。”
“这不是重点!”用眼神示意她闭嘴,姜明一指着坡下村子的西北方向,道:“那边不远也有一个村子,族中许多年前出了一个进士,此人虽然多年来也不过一方县令,但仍然没有宵小敢在村中作乱。而下面这个村子,无所依仗……”
姜闻很真诚的看着姜明一的眼睛,问他:“所以,无所依仗是忍气吞声的理由吗?连点儿血性都没有,枉为人!”
能看着自己的妻子被人调戏却畏首畏尾的躲在一边,嫁给这么个人真是倒了八辈子霉,嗤笑一声,姜闻用大拇指指着自己,道:“回答你之前的话,我姜闻,就是真的投身在这个村子,也半点儿不带怂的!”
“我真是奇怪了,我把你招过来的时候明明看着是个纤瘦的女人,怎么一身的匪气?”姜明一觉得自己现在若是还活着,定是要找个地方扶一扶靠一靠的,碰着这么个人实在是让人心梗。摆摆手,无奈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打岔?”
姜闻往大石头上一靠,扬着下巴道:“许你吓我,就不许我说几句实话了?”
“你还听不听了?”
姜闻伸出右手示意他继续。
“为了族人这种事情我也没那么大义凛然,现在只说这个家,三个女人一个琛儿,族中闲言闲语一直不曾少过,您难道每次听到了都有抽一顿吗?”
“也不是不可以……”话音还未落,姜闻看到姜明一挥手过来,下意识的躲了一下,见他嘲笑的看着自己,顿时端正身体捋了一下辫子,解释:“开玩笑的,我又没有暴力倾向,之前那两个女人如果不是那么说琛儿,我根本都懒得搭理她们。”
“只手脚上有点儿功夫,根本挡不住人言,但人都是趋利避害的,若是你地位再不与现在相同,你觉得还有谁敢,就是有人说,想必制止的人也更多。”
他这意思是若是嫁给林如海成了官夫人,很多人巴结她都来不及。可姜闻不这么认为,反问道:“那你又怎么知道,到时不会再有人以别的东西诋毁呢?要知道越是身份不同越在乎名声,我还能以一副无知妇人的样子去教训口出狂言的人吗?”
“你怎么不想想,身份比你低的人自然是有别的方法教训,身份比你高的大多数不愿意自降身份。”
“等到琛儿考上进士一样可以。现在我能接触到的人,实际上没人能给我造成什么麻烦,待到以后……”姜闻理所当然道:“我的本事就这么大,既然帮不上什么忙,等到琛儿成了亲,自有他的妻子去料理。”
“你明知道不同的。”姜明一真实的感受到了她的固执,摇摇头,最后劝道:“你想要撒手不管,也要未来的儿媳妇有本事,你能忍心琛儿因为家世只能退而求其次吗?”
“别打感情牌。”姜闻一针见血的指出,“当初我不放心琛儿独自去京城,希望你去照看一下,你自己都不去,现在我又凭什么给自己找不自在?”
世上的人大多是受利益所驱使的,就是他的亲生女儿,想必这门婚事也几乎不会犹豫就会答应下来。不过再一想,若不是姜闻过来,林琛也不会被教导的这么优秀从而被林如海看重……
想想也都是各人不同造就迥异的境遇,险些被姜闻说服的姜明一叹了一口气,认命道:“这个世道不是只凭一股热血就能一往无前的,我并不是非要你改嫁,而是希望你们的人生能够少些弯折,若是你实在不愿意,我也尊重。言尽于此,你自己再琢磨一下。”
姜闻耸耸肩,无所谓道:“你说我的理由说服不了娘和婆婆,显然你的说服理由也不够充分。”
姜明一今天的打算本来挺好的,以事实晓之以理,可既然不成便提出打道回府。
姜闻却不干,边抬脚边道:“大老远跑到这穷乡僻壤来,我得逛逛再回去。”
“逛逛?”姜明一可不知道她有这个闲心。
“就是逛。”说完,姜闻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服,蹭蹭的就从山坡上跑了下去,飞快的消失在村子边上的小树林,那速度可算是看出来曾经练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