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燕回到底是没好意思就这么把人家的牛车就这么丢下不管了,干脆去一旁的成衣店偷偷的买了男装找了个茅厕里偷偷的换了,出来一声臭烘烘的味儿,还得小心的将女装包好了挎在肩上。
当苏燕回一脸复杂的出现在谢洵的面前之时,谢洵大大咧咧的露出了一个笑容:“看看?我说什么来着?你肯定舍不得这牛车。”
苏燕回一口老血梗在喉中:“我跟你就见过一回,至于这么夸张的堵我吗?!”
“我要见你,特别急。”谢洵那酒鬼直接扔给了苏燕回一个酒坛子,厚重的酒坛子砸的苏燕回一个踉跄,谢洵看了哈哈大笑,“苏燕回你比以前还要弱,之前看你穿着女人的衣服,莫不是这段时间都当做女人吗?”
苏燕回磨牙:“你懂个屁!”
谢洵就喜欢苏燕回这模样,看着也高兴,苏燕回抱着酒坛子坐在了牛车上,歪了头:“你找我啥事儿?不会就为了看看我吧?我和你满打满算见面也不超过一只手的数,你可别说你想念我。”
谢洵晒然一笑:“咋?你就不相信我想你吗?苏三公子真是太小看自己了,你可比任何人都要让人记忆深刻。”
苏燕回打了寒颤,打开了酒罐子:“有话说话,没话就滚下去,我怕你太重了累坏了我的牛!”
这些日子不见谢洵更黑了,之前的少年模样完全褪去取而代之的成年人特有的豪放和爽朗,他眼睛亮晶晶的看着苏燕回,露出了白牙:“苏燕回,你打算什么时候回皇上身边去啊?”
苏燕回一抽嘴角:“我什么时候也没在过皇上身边啊?”
谢洵抓了抓头发,似乎不知道应该怎么接下来继续的对话:“你既然回来了,肯定也不介意以前了,现在万事安定,你有什么不能回来的?”
“没准我就向往那闲云野鹤呢?”
“那你就干脆在城里开个小店,干点喜欢的事儿,别走了成不?”
苏燕回眼神诡异的看向谢洵:“咋了?干嘛非要留我啊?”
谢洵不喜欢拐弯抹角,直冲冲的说:“你不在,皇上那儿就燥的很。”
什么?苏燕回挑眉,不理解。
“以前你虽然不在皇上身边儿,可是到底是在都城的,皇上有你的消息,想见你了,远远的还能看上一眼。”谢洵灌了口酒,“可是你不在,皇上哪儿哪儿都看不到你,心浮气躁的。”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苏燕回,你是真不明白?”谢洵歪着头,男人张着腿靠在牛车边缘,“人心里,总是要惦念着什么的,你看我打仗,就想着我身后还有一帮并肩作战的兄弟,就特起劲儿,皇上对你,估计也是这么个理儿,你当初救了皇上,皇上心里就有个底,觉着你会去救他,这样做什么事儿,都能静着心来。”
“我……我没有那么厉害。”
“你厉害不厉害,不是你说的算的。”谢洵摆弄着酒坛,“皇上其实特胆小,估计是小时候被打怕了,修竹那性子你是不知道,皇上越是怕什么,修竹就越要锻炼他什么,为了让他不再害怕,皇上就可劲儿的处理正事儿,我好几回都听到皇上睡到大半夜就爬起来批阅奏折,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不放心给别人来处理,全部都要亲手过一遍,那可是人啊,又不是那磨坊,天天这么转,磨坊都受不了。”
“现在不是哪儿哪儿都好着吗?皇上为什么要这么拼?”苏燕回知道做一个明君是多么的困难,当初做个小员工都加班加点的更别说是最高领导人了,“小事儿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然天天发那么多俸禄让他们吃白饭啊?”
“道理,皇上当然明白,我说啥,他也听,可是该咋样咋样,你也知道修竹那样子,他根本就不会劝劝皇上的,本身修竹对自己都苛刻的不行,皇上这样他看着满足,我就觉得这样不行。”
这就是所谓的虚心受教死不悔改?
苏燕回没想到一直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少年将军,反而在感情上是如此的敏感。
“他就那么绷着,是个人都会出问题,以前跟着我血里来血里去的一个副将,突然回到了都城,天天提醒吊胆生怕周围都是奸细,我看着就如那惊弓之鸟,马上就要崩溃了似的,现在这皇上,就和我那副将一模一样。”
苏燕回才明白,一直都处于高度紧张中的人,突然松懈下来会招致严重的后果,这个道理他还是懂的。
虽然谢洵这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到底是个将军,自己将士们的状况必然是要了如指掌的。
“你意外的细心,刮目相看啊。”苏燕回听着,心里也颇不是滋味,当初他看原著的时候,作者也没描写的很详细,但是和鹤奉天在一起,的确是有一句他印象深刻的。
——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获得久违的宁静。
“现在一切都很好,只有他不好,到处都绷着,人不能这么活。”谢洵将酒坛子和苏燕回的酒坛碰撞了一下,“这么多年,皇上为能让你安安心心回来,下了不少功夫,但是一次都没去找过你,你就不明白为啥?”
“因为他……不想?”
“你真是要气死我了。”谢洵一巴掌拍在了苏燕回的后脑勺上,啪的好大一声响,他自己都吓了一跳,“没……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儿。”苏燕回好不容易上来的一点酒意被这么一下给拍的清醒了。
谢洵沉默了下来,黑漆漆的眼睛凝着苏燕回,很久之后才缓缓开口:“因为皇上胆小,他就觉着,没了你,不会有人来救他,若是他违了你的意思,你不愿意救他,他就连最后一点轻松之地都没了。”
苏燕回低着头,迎着酒香,脑海中浮现出了原著中的情形,那孤傲的皇帝致死都是一个人,或许这就是没有安全感的表现。
他不信任任何人,包括他的师父修竹,包括他的师兄谢洵。
哪怕在鹤奉天的身边获得了安宁,却不能抵消他内心中对万物的忐忑不安,所以……
苏燕回想起了昨晚皇帝出现在他的身边,那是四年之后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比以前要更加易怒,并且迫不及待的要给他什么。
他是在不安和恐惧,突然之间苏燕回就悟了,那是他在试探性的留下他。
为了填补内心的不安,他甚至可以将皇位拿来做筹码。
“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苏燕回闷声闷气的说道,“我当初,其实就是给了他一顿饭而已。”
“人要活下去,往往就是一顿饭的事儿。”谢洵似乎不太喜欢这些酸溜溜的话,将那发冠揉的乱七八糟,“苏燕回,对你来说,皇上可还是个孩子哪,你就当哄孩子,回去照顾照顾成不?”
“我觉得,或许是你的错觉。”苏燕回不愿意承认自己真的是有这么重要的地位,他毕竟当小人物当了这么多年突然给了个主角儿的待遇,有点别扭。
“那不然,试探试探?”谢洵眯着眼睛勾起一抹坏笑,“如果真和我说的一样,你就回去成不?”
苏燕回抬起头,认真的注视了谢洵的眼睛:“你怎么这么关心皇上啊?”
苏燕回越想越觉得好想是这么回事儿,谢洵好像对皇上十分的担忧啊,只是君臣之礼?他可不行,原著虽然是权谋朝堂背景可实际上都是干着恋爱的事儿,所以这些人基本上肯定都装着恋爱脑,难道说……谢洵……喜欢上皇上了?
“你咋回事儿?为啥这么看我,眼睛亮的和装了烛火似的?”谢洵被苏燕回盯着,伸手搓了搓手臂,瑟缩了一下脖子,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苏燕回勾了嘴角,神秘兮兮的爬到了谢洵的旁边,谢洵下意识的后退了脖子,要和苏燕回拉开距离,却家见到他眯着眼睛,像极了狐狸。
“将军,您征战沙场多年,如今平定四方,有想过寻觅伴侣?”
“你……你在说什么呢?四方哪儿平定了啊?前两天还有军信说那南蛮子前来骚扰呢!”虽然说着说着好像极其大义的模样,然而却突然面色黑红,视线乱飘,转移话题,不看苏燕回,“大男儿志在四方,可不能老想着那儿女情长!”
这表情看起来不像是没有的样子啊?苏燕回摸着下巴,觉得可能他真的说对了,再次试探一次。
“可是那身份尊贵,地位超然,仰望其上之人?”
“你说的谁?不管是谁,我不是,没有,你乱说。”黑皮少年将军伸手就推开了苏燕回的脸,“我和你说正事儿呢,你干嘛给我扯有的没的。”
苏燕回被推开了非常的不甘心,这听起来实在是不像没有的样子啊,是他害羞,还是真没有,苏燕回也没能分清楚。
“你到底是考虑还是不考虑啊?我是认真在问你,我就觉得皇上那样,挺让人担心的。”谢洵松开了推开苏燕回脸的手,面色诡异的看了眼手心,“果然你的脸和我的脸就不一样,捏起来软趴趴,你不会是长胖了吧?”
“滚滚滚。”苏燕回才不愿意承认是这段时间他在鹤家愣是被养胖了一圈儿的事儿,“你这么担心他,你干嘛不去?”
“我要是有用,我还找你干嘛?”谢洵哭丧着脸,“现在大玄国,挺好的,甚至是从没这么好过,我可珍惜皇上了,修竹虽然不说,可是他也肯定特别喜欢这个徒弟,能帮忙,就帮忙了。”
苏燕回看着谢洵,心情逐渐的平稳下来,就如同谢洵所说,现在那位居高位的人,是比自己小了好几岁的孩子呢。
这么小的孩子……在他那个世界,还在大学里浑浑噩噩没能出社会呢,这么早就担负了这么大的责任,谢洵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己虽然用玉佩换了丞相一家的性命,可是那御影令本来就是要到皇帝手上的,说到底,其实也是他投机取巧,占了皇帝的便宜。
他和皇帝中间因为隔着太子,他心里有芥蒂,可是皇帝却未必如此,到底是他单方面的在别扭,而且……以他苏三公子背叛太子的名义,如今也被费心洗白了,到底还是欠着点儿的。
“那你说,怎么试探啊?”苏燕回心软了,当初那瘦的和恶鬼似的小孩儿,现在其实也还是个小孩儿,如果就是给个抱抱什么的,他也不是完全不行。
“你同意了?”谢洵听到苏燕回答应了就裂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傻不愣登的,“你现在住在哪儿?哪天腾出点时间来。”
“到时候我去联系你。”苏燕回将空的酒坛子踢下了牛车,“现在你总可以让我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