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郑书艺情绪十分激动,不知道在此之前和晏沥争吵了些什么,此刻面红耳赤的。晏沥背对着房间,站定未动。
柏菡用手强撑在书桌上,决心当一次小人偷听他们的谈话。
郑书艺用力伸出手指着屋内:“理由呢?你三年多前突然和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结婚的理由呢?!!”
晏沥没有出声。
郑书艺哼笑:“是因为你喜欢她、你爱她?”
寂静了一秒种后,晏沥清冷的声音响起:“我不会喜欢她。”
郑书艺大声吼:“你不会喜欢她?你知不知道你今天……”
晏沥厉声打断她:“我不会喜欢一个虚伪且不知自重的人。”
话音一落,郑书艺错愕地站在原地,一时不知怎么反应。
虚伪?不知自重?
这样的词,是不留一分情面的。不,岂止是情面,这是赤|裸裸的讨厌,露骨的厌恶。
柏菡也愣住了。
一时间,她的脑海一片空白。
不是愤怒,不是错愕,甚至来不及悲伤。
-我不会喜欢她
-一个虚伪且不知自重的人
情绪的建立需要心,但这一瞬间,晏沥说出口的字词像尖刺,穿透了她的心脏。这是她认识他十九年、喜欢他十三年、结婚三年以来,第一次听说。
虚伪?不自重?原来他一直是这么想她的。
柏菡跌坐到地上,觉得自己有口气喘不上来。
她特别想哭,但干涩的眼睛里流不出一滴泪。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前流了太多,如今不剩了。
她闭上眼,眼前漆黑一片。
·
晏沥和郑书艺又说了一些话,受不住冻回室内了。
他们看到柏菡还是没有醒,只是调整了姿势,背对着院子侧躺着,双腿蜷缩在胸前,神色平静。
郑书艺感叹:“她的身体素质还真好,看着柔弱,这么一摔居然都没事,好好休息就成。还好那母马只是轻微受惊,没彻底疯。”
晏沥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她立即禁声了。
郑书艺离开房间后,晏沥坐到了床边的沙发上,一语不发地看着柏菡。光从表情也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情绪,永远平静淡漠的一张脸,想展现温柔的时候就轻轻一笑,不想的时候就冰封起来。
柏菡闭着眼,分明感受得到他的目光悬在自己头顶。
她现在一不想和他说话,二不想见他。
一段急促的电话铃声打破了这僵局,晏沥快速接起,起身走到窗边。
阿诚打来无非就是为此事道歉,再问他项目投资还谈不谈了。
晏沥压低了声音说:“免谈。”
惜字如金,直接挂断了电话。
他坐回床边,伸手掖了掖被角,忽然动作一滞,看穿了她:“醒了?”
柏菡不装了,睁开眼,翻过身:“嗯。”
“电话声吵醒的?”
柏菡坐起来,理了理领口:“对。”全程没有看晏沥一眼。
她忍着身体上的酸痛站起:“我的包在哪?”
晏沥打开衣柜拿了递给她。
“我回我自己房间再睡会儿。”
她单薄的肩上挂着包链,一只手撑着墙慢悠悠往门口走。那一摔虽然没有伤及骨头,但臀部与地面的剧烈碰撞让她这会儿还没法好好走路,一瘸一拐的背影显得可怜又滑稽。
像个木头人杵在原地的晏沥终于动了动,越过她,走到门前,拦在那,像堵冰冷的铁墙。
“我出去,你直接在这睡。”
柏菡喘了口气,不看他:“真不用,在这儿有人进进出出的,我睡不踏实。”
她一直垂着头,目光看向地面。晏沥只能看到她的头顶,看她弓着背的样子多么病弱又可笑。
他说:“你在作什么?”
柏菡一顿,没来由地笑了。她抬起头,莞尔:“你看,我现在睡在这,晚上我还得起来睡回去,多折腾。”
晏沥张口,被柏菡打断:“你晚上肯定也不想和我挤一张床,还得多要一条被子,多麻烦。”
按照他们平时的睡法,楚河汉界,一人一条被子被角压得严严实实的,腿脚伸展不开。她睡觉的时候其实并不安生,喜欢踢开被子,把被子当抱枕压着睡。她从前不说是因为说了也没用。他们睡在一起的时候,她因为怕自己半夜伸腿压在晏沥身上,往往是半梦半醒地撑到天快亮才敢睡。
想到这,她突然觉得他们其实适合分开。
如果长此以往地睡觉,她迟早得精神衰弱。
她跛着走到门边:“麻烦让一让。”
晏沥没反应,她就等。良久,晏沥退了半步,让出了一条道。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