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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手臂撑起身,将下巴移开她的肩头,而后翻过身,不管不顾地倚靠在墙壁上,昂头看向过道里亮堂的白炽灯。
看起来有点少年心性的玩世不恭,可说出来的话是实打实的真心。
姜予漾仍是淡漠的,眼瞳在灯光的照耀下携着点淡褐色:“沈弋,我不需要了。”
不是因为陆朝野所以不接受他,而是这一份“好”她承受不起,如果沈弋是想将她之前对她的好悉数奉还,那就更没必要了。
姜予漾知道自己的心性,喜欢一个人,就会在一段感情里轰轰烈烈,付出全部。
现在两人分道扬镳了,她没有理由再来接受所谓上段感情的弥补。
沈弋摁亮了手机屏幕,扫了眼时间,声音含点哑:“我明天要回国了。”
他跟inskin的合作基本谈妥,没有理由再继续留在巴黎。
君联退出洲星的并购案可谓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后续的局面也必须由他回去主持大局。
姜予漾用钥匙扭动门锁,说出的话像是老朋友的口吻:“嗯,一路平安。”
沈弋离她一步之遥而已,能闻到她身上一贯的香味,有点奶香。
两人酣畅淋漓、醉生梦死时,他无数次迷恋地埋入她的肩胛骨,用勾人的声线轻笑着说:“又不是小朋友,怎么还泛着股奶香味?嗯?”
邻居夫妇一家正好开了门,惊喜地看着两人,两个小朋友也就五六岁,哥哥妹妹正拿着手里的飞机模型闹腾的厉害。
凯瑟夫人安抚下恨不得上房揭瓦的两个小朋友,有些八卦地开口问:“漾,你的男朋友?”
上回沈弋是让司机送蛋糕的,所以邻居夫妇没见过他很正常。
“不是。”姜予漾完全正对过来,这才发现他们手里还拿着两个大行李箱。
女人解释说:“我们去度假,大约一周。”
“玩的开心。”两声重叠在一起的法语格外默契。
打了个照面,楼道里又重归寂静。
沈弋屈着腿,保持跟她的视线齐平,感慨说:“生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挺好的,最好是哥哥妹妹,哥哥一定要保护好妹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这一席话也不知道是说给姜予漾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眼眸里碎着温柔的光泽,身形却是落拓的。
姜予漾曾跟他提过这事儿,带着小姑娘独有的憧憬,问他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可沈弋只能沉溺在温柔乡里,唇线绷直,看样子对小孩子并不感兴趣。
自那之后,她都不敢提及这些了。
她抿抿唇,嗓音温柔的如江南的春雨,给人带来的是刺骨的寒冷。
“你爱跟谁生就跟谁生,想生几个就生几个。”
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沈弋纠正她,执念颇深地说:“我只跟你生。”
姜予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拉开门把手,迈入公寓内,似乎随时会像上次一样请他吃闭门羹。
又是一步之遥,这一步犹如咫尺天涯,硬生生将两人隔开。
她红唇张合着,每一个字的发音都分外清晰:“我不乐意。”
沈弋顿了一瞬,喉结微动:“漾漾,我等你回来。”
门关上了。
姜予漾开了玄关处的灯,换下小白鞋,穿上拖鞋,另一只脚踝扭伤的脚才好受了许多。
她给自己挽了个发髻,鬓边垂下几缕青丝。
意识是困顿的,但为了防止明早上起床头疼,她还是强撑着给自己煮了一碗醒酒汤。
过了一段时间,门铃声响动。
彼时,姜予漾刚给脚踝喷上药,手里弥漫着一股难闻的药剂味道。
“你能不能不要......”她以为是沈弋还没走,结果余光里瞥见了少年黑裤上的口袋。
跟沈弋的西装裤可不同。
“姐姐?”陆朝野咽了咽口水,谨慎地往后退了一步:“打扰到你了吗?”
姜予漾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没有。”
陆朝野还有些拘谨,额前的汗珠簌簌滴下,砸落到地面,溅成细小的水花。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有点担心,所以来你家看看,没想到你已经回来了。”
姜予漾意识到什么,发现她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
少年身量很高,站在门口,覆盖下一层青峰样的影子。
他没摘下帽子,半遮着他的神情,但呼吸间能闻到若有若无的酒味。
姜予漾临走是知晓的,陆朝野喝得有点醉,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她静默片刻:“陆弟弟,你醉了吗?”
“有点。”陆朝野晃了晃脑袋,鸦羽般的眼睫覆下:“我不知道自己酒量多少,喝的有点猛了。”
“那进来吧,锅里还有点醒酒汤。”姜予漾没多想,权当照顾一个大男孩。
跟在她身后的少年身形一僵,面色好像愈发酡红了。
这是陆朝野第一次来她的公寓,没忍住多看了一圈,结果还被姜予漾抓包了个正着。
她细声细语道:“先喝点吧,会好受一点。”
陆朝野摘了帽子,顺了把头发,眼尾有点红。
他拉开椅子,坐在餐桌旁,面对一碗涌动着香味的醒酒汤满足地笑了笑,像小男孩得到了最钟爱的那颗糖。
姜予漾做醒酒汤是有经验的,先前沈弋应酬完回家,她怕他宿醉会头疼,每次都是忍着困意煮好汤搁置在厨房。
就连口味,不知不觉都是按照沈弋习惯的那一口来。
“谢谢姐姐。”少年很乖顺,唇边涌上笑意。
跟舞台上狂风的、风格鲜明的少年完全是两个人。
姜予漾还没来得及卸妆,肤白唇红,眼眸里安放着一份恬淡。
见陆朝野看什么看的出神,姜予漾摸了摸耳垂,像在照顾一只幼崽:“好喝吗?”
“好喝。”他赶紧又多喝了几口,又较着劲问:“姐姐,是沈弋哥送你回来的吗?”
她没什么可隐瞒的,清晰地嗯了一声。
陆朝野搁了筷子,一本正经地问:“他继续追你,你会答应吗?”
姜予漾不知道怎么回答,很私人的问题,会不会只关乎于当下的心境。
“对不起,是我唐突了。”陆朝野有些慌张,手指攥紧又松开。
“我只是想说......”少年喉头微哽:“他能做到的我也可以。”
少年人的爱意似乎都是这般藏匿不住,来的风风火火,迅速席卷成风暴中心。
姜予漾撑着手肘,托着巴掌大的脸,思忖了下才回复说:“我觉得你的舞台很棒,作为朋友,今晚能去看现场,我很开心了。”
作为朋友,这四个字就是最强硬的拒绝说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