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叫什么来着?”
肖大哥又给忘记了。
“高富,”肖二哥忍不住一笑,“大哥,你这记性也太差了。”
“那也怪他不是个好人,若是好人的名字,我怎么会不记得?”
肖大哥理直气壮。
肖乐被他们护着,站在略前面的位置,刚抬起头便对上莫捕头那张脸。
莫捕头微微扬眉,接着便站在一旁,县令一拍惊堂木,开始审案。
“下跪何人?”
“…小人高富。”
也不知道这八天高富经历了什么,有气无力的不说,整个人都没什么精神气,似乎放弃了抵抗一般。
“你与杨家棺材铺的杨通财是何关系?”
“他是我亲哥哥,我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你可知你犯了何罪?”
“杀人……”
这一连审下来,大伙儿也明白了兄弟二人之间的恩怨,其实这也算不上是兄弟之间,而是爹娘导致的。
当年杨母生下一对男娃,因为忌讳,他们决定送出去一个孩子,留下一个孩子。
第一次送出去的其实是杨通财,可没多久家里发生了很多怪事儿,导致杨家人觉得是留错了孩子,于是赶紧找到第一对收养人,把杨通财换了回去。
可那对夫妇得知高富是个灾星后,也不敢收养,当时把高富转送给了别人,谎称是自己生的,还要了一笔收养银钱。
高富被高家人收养,前两年日子还不错,可后来高家有了自己的骨肉,对他就开始苛刻起来。
小小年纪,就开始踩着凳子洗碗,冬天还洗着一家人的衣裳,吃的少,干得多,要是敢哭,就是一顿毒打。
高富的日子比黄连还要苦。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所以任劳任怨地过着,一直到他十八岁的时候,他照顾着病入膏肓的高父,听了不少对方的胡言乱语拼凑起来后,才知道自己是被收养的。
高父去世后,高母也不想再养这么大个孩子,关键是要给他娶娘子,她可舍不得,于是便把高富分了出去,就给了二两银子,别的什么也没有。
说得不好听,就是把他赶出了家门。
高富拿着那二两银子,找到了高父嘴里的那户人家,那户人家还算有点良心,知道高富过的日子不好,这还以为他们是亲生爹娘,于是便告诉了他真相。
得知自己原本应该过好日子,结果却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就被扔出来的高富充满了仇恨。
他留了大胡子,穿得破破烂烂的去杨家棺材铺外面转悠了不知道多少天,他仔细观察着杨通财的仪态举止,偷偷跟踪对方得知他有几个好友,关系又如何。
其中那胭脂铺的掌柜与杨通财的关系最好,他便两个人一起观察,就这么过了好几年,他也不是经常用乞丐的样子,偶尔是蒙住了一只眼睛的瞎子,驼子啥的都装过,一直在等待机会。
最近两年,他趁着杨通财不在家的时候,故意换上早就备好的衣服,大摇大摆地去找那胭脂铺掌柜喝酒吃饭。
在发现那掌柜的一直把自己当成杨通财后,高富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杨通财要去府城办事,在半路上高富杀了对方,城外那具尸体,是高富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为了让自己熟练起来,能一次性解决掉杨通财。
跟着高富的口供,莫捕头他们在八十里地外的林子里,挖出了一具尸体,赤身,面部同样被划得看不出模样。
任三娘等人看见那具尸体的时候,哭得不成样子。
杨家人跪在一旁,似乎被吓住了,杨父当场晕倒,杨母更是发了疯病,也就是羊癫疯。
一阵喧哗之后,县令又问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互换身份吗?
高富难得发出一声嗤笑,“大人,原本留在家里的就应该是我,我倒觉得杨通财才是那个灾星,三娘。”
他又看向哭得不行的任三娘,“我是看着你们成亲生子的,在我心里,我就是他,所以我只是回到了我原有的位置而已,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们,抓大宝他们,也只是发现你起疑,想要用他们牵制你罢了。”
“你住嘴!”
任三娘恨极了他。
“我可怕吗?可怕的不是我,更可怕的是你这对好公婆,我故意在他们面前露出破绽,可他们当做不知道,一直把我当成杨通财,甚至还在只有我们三人吃饭的时候,在我夹杨通财最不喜欢吃的菜时提醒我,”高富指着杨家夫妇哈哈大笑,“他们说,通财啊,你打小就不爱吃这个,你喜欢吃这些,可得记住了!”
公堂上全是高富的笑声。
杨家夫妇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辩护都没有,在这之前,他们就被王师爷和莫捕头问了个彻底,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话。
“大人!这样的婆家我姐姐和外甥如何能过下去?求大人给了恩典,让杨家把我姐姐姐夫一家分出来,这样我姐夫泉下有知,也能安息了!”
任从把头磕得砰砰响,任三娘也使劲儿磕头。
县太爷长叹一声,命杨家夫妇当场分家,对他们知情不报这罪,各打了五十大板,抬走的时候已经不省人事。
而城外被杀的是个可怜的乞丐,县太爷自掏腰包给办了法事,又将人安葬。
高富处斩。
这个案子轰动了整个县城。
任三娘母子也离开了县衙,安葬好杨通财后,肖家和任家一块儿帮着他们找了房子,又搬了家,也算是安顿好了。
而关于爹是怎么死的,任三娘没有瞒着孩子们,大宝和小宝一下就长大了许多,当第二天肖家人去看任三娘他们时,大宝他们已经稳重了不知道多少。
“我不后悔告诉他们,”任三娘这么告诉肖二嫂,“杨家那边肯定想着把他们哄骗回去,我宁愿让他们在痛苦中长大,也不愿意他们踩着亲爹的尸骨认那对歹毒的公婆。”
任家为感谢肖家帮了那么多忙,还请他们吃了顿饭,有鱼有肉还有酒,任从像猴子一样忙活着,最后还给他们敬了酒。
肖乐话一向不多,可热闹还是不减,任从一口一句三哥,叫得肖乐目光略有些诡异地看着他。
当时任从还不明白,一直到后来一日,肖云月叫肖乐三叔时,肖乐似笑非笑地看向任从,他才恍然大悟。
天越来越冷,肖乐一点都不想出门,每日在家读书,教导几个孩子识字背书,若是任从得空,还会被一块儿抓过来。
他的小日子过得美滋滋的,进了腊月后,下起了小雪,肖乐还作了几首口水诗来赞美雪景。
可就在这近年关的时候,肖乐又见到了莫捕头,原因是他们村死了人。
“肖秀才,好久不见啊。”
莫捕头大大咧咧地走到他面前,笑盈盈地盯着他红润的脸蛋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