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去镇上卖这些东西，再去县里。
菊花和肖乐这一天都眼巴巴地看着院门，就想着棉衣能快点到家。
快傍晚的时候，肖承云他们回来了，另外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柳思思在县里接了一个活儿。
“原是以前住在镇上的大娘子，接过她两次活儿，后来搬去县里，已有三年未见，不想碰上了，便又接了一个活儿。”
这次可厉害了，是一件裙衫。
肖乐等人看了一眼，都没人动手摸，怕摸坏了，摸脏了。
肖王氏甚至催促着柳思思快点拿回房，别不小心脏了。
至于棉衣，他们买回来的是棉花还有两匹素色的料子，男人们的是黑色的，女人们的是青色的。
肖王氏一个人包揽了家里的棉衣活儿，柳思思的棉衣是第一个做好的，“你嫂子是干大活儿的人，可不能冷着。”
听到解释的肖乐央求道，“那我排第二。”
“菊花人小嘞，不扛冻，”旁边的肖大柱扬眉道。
“那我排第三。”
肖乐又让步。
“娘帮着大伙儿做衣服，也冷得很呢，”肖承云也插了一脚。
“那我排第四。”
肖乐赶忙道。
“哎呀，我这老胳膊老腿，都没啥知觉了，”肖大柱装模作样的样子，让肖乐瘪嘴。
“爹您结实得很，方才还吃了三碗饭呢。”
“哎哟，哎哟……”
肖大柱铁了心要这一份名额。
于是肖乐排到了倒数第二，肖承云倒数第一。
但是肖王氏还是心疼孩子，把肖乐提前了，肖承云也提前了，肖大柱也往后排，自己是最后一个。
这倒是让肖大柱难受了，“我扛得住，你先穿。”
肖王氏没说话，忙活了好几天，大伙儿都穿上了温暖的棉衣。
柴房的柴已经堆得满满的了，这都是肖大柱和肖承云前段时间盘回来的。
在村里大多数人都烧起火时，他们家也开始了第一堆火。
肖乐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在火堆下面埋上了芋头。
烧芋头也很好吃呀。
菊花成了看火的小丫头，芋头差不多好了，她就扒拉出来，和肖乐一块儿蹲在火边吃。
竹簪肖乐也在做，但是没有那么急切了，因为镇上的掌柜说已经收了足够的簪子，其实就是别人也在送过去。
柳思思他们去了县里一遭后，让肖乐以后做好了，就送去县里卖。
肖乐准备多搞点花样，到时候一块儿送去。
于是他提着肖王氏准备的东西，去找了村里的老族叔。
老族叔识字，却也不多，但见肖乐想学，便细心教了他不少，肖乐学得很快，簪子的花样也越来越多。
转眼便到了腊月。
“不过是出去抱一捆柴回来，怎么就冷成这样？”
见肖乐哆哆嗦嗦地进灶房，肖王氏心疼道。
“还不是大哥！”肖乐秒变告状精，“他洗了手，用手冰我脖子！”
“承云！”
肖王氏立马吼了一嗓子，肖承云不吱声，柳思思给肖乐出主意，“他怕痒。”
于是肖乐立马去报仇。
可因为身高不够，反倒被肖承云挠得哈哈大笑。
惹得家里人也忍不住跟着笑。
吃饭时，肖乐双眼发红，都是笑出来的眼泪。
肖承云有些过意不去，给他夹了一筷子芋头，“三伯家放鱼塘，我要去帮忙，顺带给你带两条鱼回来吃？”
“好呀，”肖乐点头，“肥一点哟。”
见他没在意刚才的事儿，肖承云连忙点头，“放心吧。”
这里冷的天去帮忙，自然是要给大家一条鱼的，但是他要两条，所以肖承云本想给几个铜板，被三伯骂了回来，直接塞给他两条肥鱼。
肖承云见三伯娘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又得知他们家今儿做了豆腐，便硬是给了两个铜板，端了两大碗豆腐回家。
接着又让菊花把碗送过去，他杀鱼。
肖乐怕冷得很，这个时候也不会来帮忙，顶多在一旁为他打气，“肯定不冷是吧？”
肖承云看过去，见他把自己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忍不住道，“棉衣怎么不穿？”
“还不到最冷的时候，”肖乐摇头。
刚做出来的时候，他穿了一天，为了以后更温暖，就忍着没穿。
“这是什么话？”
肖承云不能理解，“棉衣做出来就是来串的。”
“我不出门，家里又有柴火，不碍事，”肖乐盯着他手下的鱼，还在叮嘱，“别把苦胆搞破了，我可不吃苦鱼。”
肖承云气笑了，尽敢质疑他杀鱼的功夫，于是立马指着那半死不活的鱼，“要不你来。”
“哥，您请，您请。”
肖乐立马跑进屋，坐在火堆边一脸享受，“还是这里最舒服。”
“年纪轻轻的，像个老头子。”
旁边抽旱烟的肖大柱冷不丁道。
“爹，我想听您说以前的事儿，”肖乐瞥了他一眼忽然道。
肖大柱立马起身，“听你哥说买了豆腐回来，我去看看。”
“挤兑”走说话不好听的人，肖乐更舒服了。
晚上的菜实在是丰盛，酸菜鱼加红烧豆腐，还有芋头汤和一碗咸青菜，堪比过年。
别看份量多，但是大伙儿都吃得干干净净，就连饭量比较小的柳思思都吃撑了。
肖乐愉快得和菊花一块儿去收拾灶房。
等收拾完了后，一边做着竹簪，一边和大伙儿在火堆边说话。
他现在熟练到什么程度了呢？
就是可以看着火不看手上，也能快速做出一根好看的簪子。
家里人没有谁可以做到。
肖承云倒是学着做了一根簪子，但用时长不说，还很丑，但比第一次做的好看，柳思思现在还戴着呢。
“发福和陈三妹订了亲，我看后年就能成亲。”
说起侄儿的亲事，肖王氏多了几句话，“梅花比菊花大一岁，明年就十四了，后面十五，发福成亲后没两年，就轮到梅花了。”
“那可不一定，”肖承云看向肖乐，“咱们家小弟可比梅花大。”
“我不到二十不考虑这些，”肖乐的话十分大胆，“我也要找个合自己心意的，不然我就学跛脚叔打一辈子光棍。”
“呸，”肖王氏给了他一下，“你想得美！你跛脚叔也成过亲的，只是……反正你别想。”
“娘，我还早呢，倒是三婶家那两个可能比我早。”
肖乐嘿嘿一笑，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走。
柳思思也在这个时候忽然说，要菊花跟着自己学绣活儿。
这一下就安静了。
好一会儿后，才是肖王氏激动的声音，“真、真的吗？真的可以吗？”
“当然，菊花很聪明，”柳思思笑道，“我也想有个小徒弟呢。”
肖乐眨巴了一下眼睛，明白柳思思这是要一点点瓦解大家，为以后收徒弟做开拓。
“菊花，还不谢谢你嫂子！”
肖王氏激动得很，菊花也激动，柳思思便带着她回房学习去了。
“思思这孩子真是个好的，”在人走后，肖王氏夸赞着。
肖承云闻言一笑，“能被娘称赞，思思一定很高兴。”
“还说呢，”肖王氏又开始担心了，“你说你吧，比人家思思差多了，你可得多找点事儿做。”
“知道的娘。”
肖承云也觉得自己好像越来越不行了，小弟有了活儿做，自己好像只能干苦力？
“要不哥，你去学打铁。”
肖乐在一旁出馊主意，“既能成为彪形大汉，也能学手艺。”
肖承云哭笑不得，“人家收的学徒都是十一、二岁的，我多大了？”
“要不，跟你三叔去学石匠？”
肖大柱想了想说道。
“人家三叔有两个小徒弟，”肖乐摇头，“我看啊，大哥还不如做货郎，在镇子和县周边转悠，大嫂绣活儿又好，再收点山货卖，生意绝对不错。”
“货郎倒是行，就是累得很，”肖王氏心疼。
“我觉得不错，”肖承云却双眼一亮，“咱们村的货郎一年才来两次，我即便不做货郎，就收山货，然后去县里卖，也能挣银子。”
于是他们说起山货多的村子，肖大柱在这方面是有经验的，年轻的时候经常出去找活儿做，自然是知道哪里的好东西比较多。
肖乐听得手上的活儿都不做了，在一旁巴巴地说，“我也想和哥一块儿去收山货。”
“那就一块儿去，”肖王氏恨不得他们一起呢，“可以做个伴儿，有个照应。”
肖乐一听高兴了。
寒冬腊月，怕冷的肖乐一直在家窝到了腊月二十九，柳思思要去县里交裙衫，肖王氏便让两口子买年货回来，肖乐也把木簪交给他们，这一回可有五百多根簪子。
“嫂子，帮我买一根银簪还有一个银镯子，不用太大，好看就成。”
肖乐把自己的私房钱全给了柳思思。
柳思思自然明白他的意思，“放心吧，我会看着来的。”
年货无非就是一点肉和糕点，他们家的年猪宰了，所以不用买肉，就买点糖还有瓜子啥的就可以了。
柳思思他们回来时，除了那些东西外，还有一大盒点心，“这是大娘子给的。”
接着又给了肖王氏两锭银子。
肖乐他们虽然没看清是多少，可从肖王氏的笑脸上可以看出，比抹额等还要多。
除夕那天上午，大家把家里收拾了一番，下午做年夜饭，傍晚先去山上上供，晚上肖二叔和肖三叔两家人过来吃饭。
他们不是空手来的，都带着自己在家里做的硬菜。
三大张桌子，坐满了人。
肖乐和几个堂哥堂弟坐在一桌，肖承云也在。
见肖发福喝酒和喝水一样，肖乐也跟着喝了一杯，结果辣得不行，“这酒怎么这么烈！”
肖发福哈哈大笑，“这是我们自己酿的酒，里面没有水自然就辣一些。”
“肖乐，再来一杯！”
其他人起哄。
肖乐一拍桌子，十分嚣张，“满上！”
肖发福立马给他倒得满满的。
“我再吃口菜，”肖乐清咳一声，吃了一小碗饭，又吃了点鱼和芋头后，这才端起酒杯，“来，碰一个。”
肖承云看着好笑，“拖拖拉拉半天，我们都喝了好几杯了，你倒是快点儿啊。”
肖乐一饮而尽之后，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
逗笑了大伙儿。
柳思思和菊花挨着坐，她们这一桌都是堂妹或者是堂嫂，堂弟妹，至于小孩子都跟着奶奶们在肖王氏那一桌。
二人的话不多，大多数都是听其余人说话，听见肖乐那边的嬉闹声后，菊花看了过去，也笑道，“小哥脸都皱起来了。”
柳思思也是一笑，小叔简直是家里的活宝。
年夜饭后，一群人就在肖乐家守岁。
肖乐有些晕乎乎的，却被肖发福拉着玩摔跤。
他不乐意，就抱着肖承云的手臂，肖承云揉了揉他的脑袋，自己下场把肖发福虐了一番。
初一一早，一大家子人吃了汤圆后，这才回家。
肖乐倒头就睡，醒来时肖大姑就带着孙子来家里了。
“大姑。”
肖乐不是很有精神地叫道。
肖大姑看了看他乱糟糟的头发，“昨晚守岁了？”
“嗯，”肖乐打了个哈欠，“大姑没守岁啊？”
“年纪大了，守岁还是小辈们守比较好，”肖大姑又看了眼不怎么说话的肖王氏，“弟妹，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也跟着小辈们胡闹？”
“就是，”肖乐立马转身指责肖大柱，“多让你带着娘去歇息了，您非要凑热闹，看，大姑训你了吧？”
肖大姑一噎，她训的是弟弟吗？分明是肖王氏！
“……大姐，今儿是二弟那边吃饭，一起过去吧。”
肖大柱说道。
“说起二弟，听说发福定亲了？怎么也不知会一声？二弟妹真是越来越不管事儿了。”
肖大姑的话让肖王氏眉头一跳，她都不想过去吃饭了，肖乐见此却拉着她，“二叔是那么好惹的？看戏还不去。”
“娘去吧，”柳思思也挽住肖王氏的手臂，“二婶的嘴可比大姑厉害。”
肖王氏眨了眨眼，“是啊，二弟妹可不是以前的二弟妹了！”
于是她跟着去了，然后见看肖大姑讽刺肖二婶，结果被肖二婶反口加倍讽刺回去。
“说起来大姑家的小妹是不是定第二次了？哎哟，我们之前还闹了笑话，以为还是以前那户人家，镇上遇见了还跟人家打照顾，结果臊得不行，”肖二婶一脸晦气，“大姑你也是，这么大的人了，早点知会啊，我们都蒙在鼓里，真是丢死人了。”
“哎呀，也不怪大姑，”肖三婶在一旁补刀，“毕竟都快五十的人了，老了。”
肖大姑脸都绿了。
肖大柱见此有些不忍，刚要说话，就被肖二叔一把揽住脖子，“大哥，帮我杀鱼去！”
肖发福最厉害，在一旁哈哈大笑，“大姑是怕丢人吧？”
这傻子真勇敢。
肖乐掩嘴一笑，接着就看肖大姑指着肖发福一阵数落，肖二婶倒也没管，吃饭时肖大姑都少吃了半碗饭。
倒是她带来的孙子挺可爱的，肖二婶她们都给了红封。
肖乐也把菊花的红封给了她，还有一根好看的银簪子，“新的一年，也要乖哦。”
肖王氏戴着他送的银镯子，还有柳思思夫妇送的银坠子，在肖大柱面前炫耀着，“孩子们也真是的，怎么都想着我，没给你买点啥呢。”
肖大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