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极为柔软的东西被自己靠着,一束明亮的光线照到左边的眼睛上,宁纤试图坐起来,随即肩头一阵剧痛,一只手轻轻的按住另一侧。
“别动。”
淡淡的语调听不出情绪,但宁纤尝试着用完好的右手撑起来时手腕被握住,别动,她又重复了一遍,如果伤口再裂开,我是不会管你的。
“那就不要管我。“宁纤不假思索的回答。
“只会逞强是没用的。”凌归雁头也没抬:“如果不是我,你已经死了。”
她就坐在床边上,房间不大,一张床,两把椅子还有一扇破破烂烂的屏风,屏风后面似乎放了个木桶,地面全是湿漉漉的痕迹,宁纤低头,注意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伤口绑着白色的绷带,按理说她应该道谢,可是一看到她那张脸宁纤就气得一句话也不想说,气氛沉闷,无数问题交织在脑海里,她想了又想,视线从床边纤细修长的手挪到石板龟裂的地板上,又看向屋顶角落盘结的蛛网,表情丰富。
凌归雁余光也没给她一个,兀自坐在床边,用牛角梳一下一下的打理那头漆黑的长发,左手带着黑色的手套,她换了衣服,粗一看也是黑色,其实是浓重的藏绿色深衣,袖口纹着几道银线,比之前见她都隆重些。头发披散着,长长的墨色几乎和衣服融在一起,面色苍白,双颊消瘦,却在唇上抹了鲜红的口脂,宁纤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凌归雁冷不丁开口:“我这样,好看么?”
这个问题把刚刚无形的对峙给柔化下来,宁纤点了点头。
她似乎不信,从桌子上拿过铜镜来。
“你要去见谁?”
凌归雁又不回答了,宁纤一气的追问道:“是你很重要的人不是?你是为了她才自愿担下这罪名的不是?她是朝廷的人,对不对?”
她几乎快从床上蹦起来,又被凌归雁按住肩头,也不知道是点了那个穴位,身子一软又倒回床上。
“我现在还不去见她。“凌归雁戳了戳她的肩,看宁纤痛得龇牙咧嘴的,脸上荡起点笑意:”你这么聪明,什么都知道了,我一走你就会去找别的人,找方丈师太他们,找唐家,找雷家。三娘也不知道怎么教你的,功夫都只学了个半吊子,这么上路走不到一半就会死。“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宁纤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面前的人摇了摇头。
“那我留下,你去告诉大家。”
面前的人还是摇头,宁纤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不能让你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也不想杀你。”凌归雁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掩着,宁纤看不到她的眼睛:“我有自己的事要做,带着你,你就会被我连累,可已经顾不上那么多。”
“答应我,不要总想着逃跑,不要给我添乱,我就带你走。”
“或者等你伤好,我封了你的武功,打晕你放到去东瀛的船上,那条船一年跑两次,你再回来事情也就结束了。”
她凑近宁纤,黑漆漆的眼珠子盯得人心慌,说是选一个,但其实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我跟你走。”宁纤喉头滑动了一下:“你先离我远一点。”
凌归雁轻飘飘的拉远了距离,协议达成让她的心情好了不少,连看着宁纤滴溜乱转的眼睛也没那么头疼,不如说反而轻松了些,她是真机灵,这会大概已经在盘算要怎么溜走,凌归雁也不戳破,看向宁纤的目光深邃。
这一养伤先是三天。
凌归雁晨起就出门,到深夜才回,每次身上都有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宁纤乖乖卧床休息,等她回来给自己上药,完了大方的表示可以把床分一半,被凌归雁拒绝。后者就像是久经训练的杀手似的,在椅子上歇个一刻钟就又睁开眼睛,倒是每天都要洗澡这个习惯很不杀手,隔着那破烂屏风宁纤都能隐约看见女人窈窕的身影,第四天早上她拦下对方义正言辞的要求换一间大房,被果断拒绝。
“为什么?”大小姐的耐心到了某个极限:”又不是要开两间房,我不会跑的!“
“不行。“
“你已经三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了,至少换个有两张床的。“
“我不介意。“
“我介意!。“宁纤白净的脸庞上飘上些红色,眼珠乱转,凌归雁不解道:”你介意什么?”
水声,荡漾着。
“我一定要换.”宁纤挥舞着拳头,因为拉到伤处疼得缩成一团:”我出钱总行了吧!“
“好。“
“你不放心,每天出去之前把我打晕,或者把我绑起来,或者···欸?“
凌归雁咳嗽了一声。
“我出钱?“宁纤眨巴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