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内容也没错,凌归雁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这模样落到宁纤眼里又是另一个意思。
“就算那个人滥杀无辜,你,宁家,那么多人都给她害了,你还要包庇她,连真相也不让我说出去。我总以为你是不得已,有苦衷的,可在西川我才明白了,你跟那个人一样从来不在乎!”宁纤越说越激动,她的情绪明显的不正常,凌归雁想安抚的握住她的手,却被一下子甩开,连伞也掉到地上,三个人全部暴露在雨里,隔着这无数雨滴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只听见宁纤的声音不再那么清亮,沙哑而愤怒。
“你都习惯了对不对,什么人死了,什么人间惨剧你都看过了,你不在乎。你看到这里有多疯狂有多可怕,难道不知道这和谁,和什么有关?但普通人的事和鼎鼎大名的归雁刀有什么关系呢?你还是可以无所谓的和始作俑者们混在一起。“
张阿狗听出她好像误会了什么,想要开口,可是凌归雁阻止了他。
“说下去。“张阿狗感觉她按在自己肩头的力越来越大。
宁纤唰的一下抽出刀来,凌归雁看着那把刀。
嗯?因为我的剑被你弄坏了啊。
唔···宁家剑不差。
嘻嘻,宁家剑不差,也比不上你厉害啊,教我练刀嘛,拜托你了!
记忆的笑和现在她的脸重合在一起,刀尖却对着自己,凌归雁似乎摇晃了一下,大概是错觉,宁纤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在宁府的大火里佝偻的身影,好像也是错觉。
“发生了什么?”凌归雁哑着嗓子问。
宁纤几乎要咬碎了牙:“你到现在还要骗我。”
不是忽略异常就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存在过,可她止不住的想起凌归雁的眼神,有时候那是杀人者的眼神,回忆里坏的东西全部浮现上来,她从未解释过杀了宁二的事,也从未掩饰过要包庇另一个人的心思,是自己把这些都忽略了,想法设法的找解释。
带着自己只是因为还有用,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想好了要拿宁家的东西来换她想要的。
可是眼泪一滴滴从眼眶里流出来,还好现在下着雨,没有人能看见她的表情。
什么也无法表达,在西川累积的所有怒火都倾泻出来,她在林园里看见东倒西歪的桑苗时尚且能保持平静,这不是多意外的事,可她再往前走几步,地上还躺着一个人的尸体,那张脸很熟悉,每天都能看见和聊着的。
你要是真的能把这技术送给西川,那就太好了,大叔我也得努力砍树挣钱,等之后去买件好衣裳来穿穿,不知道好不好看?
大叔穿什么都好看。
哈哈别哄大叔开心,你带着那位才穿什么都好看呢,对了,大叔悄悄告诉你个事啊。
欸,真的?
起码是有好感啦,大叔过来人,有经验!
明明他们也聊过,侍弄桑苗的间隙里抬起头来,没有什么江湖,恩怨,什么都没有,只是人和人在树底下聊天,她拿起斧头一下劈断了两人粗的大树,惊得人掉下巴。
为什么。
失血过多的尸体不仅是惨白色,还被泥坑里的水泡得有些发胀,他身上穿着粗布麻衣,斧头和人断成两截,那伤口,那个角度,全都是有人教过她的样子。
宁纤用外衣裹住那个巨大的伤口,上好的绸缎被打湿后也跟抹布无异,好在已经没有血能渗出来了,他看起来还完整,不,他看起来很好看。
“林园的大叔死了。”
宁纤都听不清自己的声音,她甚至怀疑自己到底有没回答,又有什么必要回答。
“我明白了。“凌归雁点点头,她抬起手,可宁纤后退了一步,于是那手停在半空迟迟没有落点,她试着扯出点笑来,但嘴角的弧度下坠,绷紧成一条直线。
“刚刚你说的事,我答应了。“
张阿狗一愣,意识到她在说什么,随即眼中蓦然闪出希望。
“他们在西城,从城北的小路出去二里有个岔路,跟着走大概十里就到了。“
“好。“凌归雁点头,宁纤怔怔的看着她,可她避开了她的视线,从怀里摸出一个蓝色的香囊。
大概是放在内层的缘故,香囊没有被沾湿太多,原本的香气混合了药香,在雨里也固执的扩散,一下把整个人氛围都给柔和了似的,凌归雁见她不动,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可最后又什么也没说,只是捡起地上的伞,把它撑开。
把伞塞进宁纤手里,香囊系到她腰上。
凌归雁高,一蹲下身来,下摆全部浸到水里,这件衣裳还是新买的,可惜今天过后大概也没法再穿。
最后她拿走了宁纤的刀,刀长二尺四寸,她用短了些,但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