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刻薄话戳人心肝,叶倾却瞧着下面的人,昏暗地下一抹不和谐的亮色,她表情有些奇怪,好像想到什么值得怀念的事,但那决说不上是高兴。秦良原本暴怒的情绪跟雪花似的飞快消融,他盯着叶倾呢,越看越是后心发凉,恐惧和迷恋交错,于是他细细又想了一遍那话,头一次听是羞辱的,再想下去反而惆怅。
你比我可怜,我好歹是爱你的。
心里头有个隐秘的角落微微触动一下:“我还没输。”他说:”你得让她答应帮你,旁人劝动的,统统不算数。“
叶倾颇有些惊奇的看他,随即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到了送声孔前,她沉默着。我还没输,秦良又催促了一句,声音平得仿佛变态从良,连假雁子都感觉不对劲,悄悄挡在两人之间,擂台上穿月白色长衫的女人和使鬼头刀的张老战到一处,视线却也不时瞟向看台,看台上宁纤按着凌归雁的肩头。
不敢用力,手下的人僵硬又脆弱,她连说话都不敢,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张口眼泪先下来了,吓得她立刻抬手擦掉。
“回去吧。“
宁纤把凌归雁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后者视线散在虚空,眼睛蒙了一层血色,慢吞吞的抬头转动,宁纤连凑上前:“我在。”
身边多了个人让她清醒一些,视野里全是红色看不真切,只有温度是真实的,把几乎冰冻住的身体温热。本能般的抱着对方,毫不设防,双臂用力去拥抱和感受,所有的思考都停滞,什么都不要,整个世界只有怀里的人是真实的。触觉唤醒了身体的记忆,唤醒那些欢愉,放纵,美好,浓烈的香气和满室的红纱,轻柔朦胧的灯火窗外,夜空星星,河灯摇摇晃晃撞在一起,她回头笑,水里流走落叶盛着犹豫,好想吻她,于是上前,拿所有华美壮丽的景色衬这一个青涩的吻啊。
青涩的···吻?
“叶倾。”她低低叫出声,是你吗?
呼吸声。呼吸,只有气体从一个人身体里出来会进入到另一个人的身体,没有别的什么。
“叶倾?“
她伸手去摸,看不见让人焦躁,但还有别的,像唇上触感鲜明,思绪却混乱。叶倾,她又叫了一声,声音沙哑又破碎。
宁纤挤出一个笑,可意识到凌归雁看不见,于是她开始难过,胡乱拍拍脸再把哽在喉头的酸涩咽下:“她应该在这,我··。”本想说分开后的事,可话突然转了个弯:“我帮你找。”
说完扶着凌归雁起来,后者比她高,这不太容易。
一个声音从音孔里传出,只有短短两个字。
“帮我。”
宁纤感觉到那重量离开了她的肩。
凌归雁往前走,跳下一丈高的看台,什么东西在地上啪嗒的一声,宁纤木着脸蹲下身去捡她的单刀,刀把上还有香气。她抬头往斜上方看,仿佛命运一般,那方向的确就是暗室所在,只是隔着墙壁难以窥探,叶倾却能看见她,低着头,把刀抱在怀里。
擂台上张老一看见凌归雁跳下来就连忙后撤两步举手:“认输,我认输了。”说完就跑,边跑还边回头看凌归雁有没有追上来,活像受惊的兔子。
另一个人犹豫的看着凌归雁,没有收剑。
“我们赢了吗?”有人说话,是宋寰强撑着又站起来:“清河,别跟她对动手。”
“你不想一直想抓她?”慕清河问。
“不是现在。”宋寰回答。
一问一答里话就说明白了,慕清河把剑收起来,只是仍然用一种细致但礼貌的视线观察着面前的人,没有外伤,落地的脚步声却太重,她不像看起来那么轻松。
凌归雁停在擂台的边缘,无事可继续,抬头缓慢的转向四周,她没有出声,但在场所有人好像都听到了一个名字。
叶倾从送音孔退后两步。
五场比试打到现在已经全部结束,第一局牛小牛胜,第二局平手,第三四场被宋寰拿下,到最后慕清河赶到收场,是叶倾的第三场胜利。
张阿狗的背离是第一场,秦良意识到这赌约看似处处对他有利,实则满布陷阱,他怎么也想不通阿狗投奔六扇门能有什么好处,官家要收他,也只能收去做个暗桩之流,比他在此处又好到哪去?可阿狗偏偏就这么做了,他当真毁了秦良精心伪造的证据,若不是原件仍在,这几乎会影响到后面一系列的布置。
他算到了叶倾对凌归雁的影响足够大,却又算得还不够大,这是叶倾的第二场胜利。
五个赌约已然胜了三处,后面两个也就不必再提,锦衣卫的人隐约围了过来,成八角之势堵住秦良,后者视若不见,只盯着叶倾:“你就这么相信她会帮你?“说着靠向墙边,悄悄把手放到身后,叶倾沉吟,目光还在下面,也许,她说,她总会帮我。
趁她说话的间隙,秦良狠狠一拍墙上一个微小的凸起处,墙面顿时翻开一个大洞,锦衣卫人手早都防备着这一点,纷纷跟上,洞中却飞出数十只支黑漆漆的铁箭,只有假雁子一人凭借高明的刀法一下拨开,丝毫没有影响的跟在秦良身后进了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