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高了啊,那恭喜你了。”
黑泽莲也不管赤司征十郎说的是真话是假话，反正和他没有关系，也就随意地敷衍了两句。
他现在比较费解的是赤司想做什么,他们已经九年没有见面了，他都分辨不出赤司的声音，对方却一眼就能认出他。
哪怕他穿了女装又化了妆。
令他更费解的是，他压根就不知道赤司是怎么将他从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那里带走的。
现在想想，虽然年少时相处过很长一段时间,但他都不知道赤司的异能或是个性是什么。
有展示过吗？
不清楚。
……大概是他以前太目中无人了。
除了太宰治的人间失格,他几乎没有记住过任何人的异能力。
赤司看黑泽莲心不在焉,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他的后背刚好抵在墙壁上,这回墙上没有钉子,因为被赤司的右手抵着。
“你看,”他用左手在两人的前额比了比，“莲酱,我比你高了。”
黑泽莲对这种幼稚的行为简直要嗤之以鼻,他面无表情地问道：“比我高,又能怎么样？能得奖吗？”
搞得比他高能中五百万奖励一样。
他看着赤司的眼睛，这双眼睛又从异色眸变成了红色，他心想，这个人格应该是正常的主人格。
事实上那个将他钉在墙上的第二人格，他也仅仅见过一次。
或许是他的反应过分冷淡,赤司很快移开了手。
“长高了，免得你总是按着我的头喊我矮少爷。”他平静地说。
年少时的赤司比黑泽莲要矮一个头，黑泽莲总是会按着他的头，笑眯眯地说：“矮少爷,长不高，以后要怎么办哦。”
记忆在两人面前一页一页倒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延长。
与赤司内心汹涌的情绪不同，黑泽莲的内心无波无澜，连一个小水花都没有。
他打了个哈欠，困倦地说：“这辈子我都不可能按你的头了。”
“……我长高了。”
“跟高度没关系的，赤司社长。”黑泽莲笑道，“好了，快解除你的异能力吧，放我回家好吗？我现在有家庭了。”
“你要回敌联盟？”
黑泽莲愣了一下，眼里的笑意更深。
“了不起，连我的大本营都知道了，看来没少下功夫啊。”
“你现在没有异能力和个性了，处境很危险。”
赤司确实调查过黑泽莲，从九年前开始。
人格融合完成后，他一直想找黑泽莲道歉，却发现根本找不到他。
任意门从来都是来去自由，自然也不存在什么联系方式。但是他努力地从各个消息的夹缝中读取到关于黑泽莲的近况。
后来才知道他失去了异能和个性，回到了日本，投奔他的父亲。
是一个犯罪组织，但是却很穷。
他不知道黑泽莲喜欢什么，热爱什么，但是知道他必定忍受不了贫穷。
“别乱操心，我活得挺好的，就算没有异能力和个性了，我也有脑子。”黑泽莲语气冷淡地移开视线，“别把我当成需要别人保护的废物。”
“你留在这里，会避免很多危险。”赤司收了他的异能力，黑泽莲才从墙上慢慢滑落，背靠着墙坐下。“港口黑手党如果发现你的身份，不会放过你的。”
“这倒也是。”黑泽莲扭了扭脖子说，“以前仗着异能力和个性胡作非为，做事没个数，不给人留回旋的余地。落难时就像条野狗，也没人来搭把手。”
“我会帮你。”
“你会越帮越忙。”
“……”
“赤司社长，我们做一对轻轻松松的陌生人不好吗？你当作没见我行不行？你记得的那个莲酱，你就当他在格陵兰岛冬眠吧。”
黑泽莲慢慢起身，往外走去，大门他肯定不会去了，防止遇上中原中也和尾崎红叶，他打算找条小路。
——糟糕，芥川龙之介还在那里！
算了，樋口一叶那个芥川厨会抚养他的，凭他那张脸，就算被怀疑，也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吧。
别养孩子养出感情来啊，黑泽莲，你还真喜当爹当上瘾了。他自嘲地想着。
“莲酱，你在格陵兰岛的房子，被我买下了。”
黑泽莲的脚步顿了一下。
“哦。”
“如果你想回去，随时——”
“回不去了。”黑泽莲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赤司，一字一顿地说道，“我现在已经完全废了，在那样的温度里，会死。”
顿了顿，他又说，“对了，那个屋子往底下挖，其实有个地下酒窖，密码是1314525，里面应该还有酒，你不嫌弃可以拿去喝。”
“好了，不要朝我走过来，就到这里。”黑泽莲话锋一转，“在我离开之前都别移动。”
赤司静静地站着，直到黑泽莲走后，才摊开了手心。
他的掌心，放置着一枚接收器。
“社长，需要我让人去跟踪黑泽先生吗？”
“不用。”赤司眼眸微敛，平静地看着手里的微型接收器，“……已经做好标记了。”
黑泽莲是决计不会接受他的帮助的，但他怎么可能忍住不帮呢？
年少时自己的第二人格苏醒，害怕黑泽莲像母亲诗织那样永久离开的情绪在瞬间爆发，让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以至于黑泽莲在过了九年之后，直到现在都不能真正原谅他。
赤司捏紧了手里的微型接收器，另一端的发讯器被连接在了黑泽莲的心脏上，只要他的心脏一直跳动，这枚发讯器就能一直知道他的健康情况和位置坐标。
他有一点不得不承认，在得知黑泽莲失去异能力和个性的时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竟然不是帮他找回，而是觉得，终于能见到他了。
“太好了，又见面了，莲酱。”
*
关于赤司征十郎，黑泽莲不想提也压根不想见。
要说恨，够不上，毕竟是他先推开了他家的窗户，进了他的家里，自说自话带他去了很多地方。
黑泽茗警告过他，除非有所觉悟，否则不要随便去参与别人的生活，不要去成为别人的光。
他没听。
他到现在也没有那份觉悟。
但他毕竟也因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就算是赤司的无心之失，他也确实被戳穿了心脏，差点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