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和褚昭分手之后那两个月,许游忙的昏天黑地。
照相店的活儿多了起来,许游连着接了三个需要出差的商拍,但都是短途。
期间她连回家都顾不上,等完成一个地方的活儿,就直接做飞机去下一个。
许游回来那天,把所有片都交给褚昭的男徒弟,让他先修片,她一个倒头,就在家昏睡了一整天,真的是累劈了。
等一觉醒来,许游嗓子也疼,浑身关节都是酸的,眼睛是肿的,头是昏的,站起来走路,就有一股劲儿拽着她要往下倒。
她知道,她是累过劲儿了,要生一场大病。
紧绷的弦突然放松,累积许久的火气就会一股脑的激发出来。
当晚,许游就发了高烧,然后就是气管炎,迷迷糊糊的在床上躺了一礼拜。
等到可以下床活动了,又跟着咳嗽了大半个月,每天都在疯狂的吸鼻涕。
这段时间,许游到照相店拍照,都是简简单单的用手比划,示意模特改换姿势,她的嗓子很沙哑,鼻子也不通气,还得戴口罩,说不了几句话。
等到不咳嗽了,还是一直流鼻涕,就在许游几乎要以为她要发展出慢性鼻炎的时候,这场感冒突然好了。
后来,还是许游和许父一起在照相店里收拾器材的时候,她才听许父说,她病的最昏昏沉沉那一个礼拜,纪淳来看过她两次,喂她吃了药。
许游昏迷时,许父给她喂药,她有时候会往外吐,非得纪淳来了,掰开她的嘴,许父才能把药灌进去。
许父还说,许游当时咬了纪淳的手指,他都没躲,就把手指横在她牙齿中间,流出一道缝,让药流进去。
许游听到这里,有些不能相信,但她转而想起小时候母亲病的不省人事时,父亲也是这样把手伸进母亲的嘴里,让许游把药灌进去的。
许游回想起过去这半个月,偶尔在小区里见到纪淳时,他总是面带微笑,见着她戴着口罩拖着步子,有气无力的模样,总是问她:“你这感冒怎么还没好?”
许游懒得回他,就翻个白眼。
想到这里,许游心里忽然有点过意不去。
直到许父对她说:“别老仗着自己年轻,身体就得从年轻时候保养,要是落了病根,后半辈子要遭罪了。你以后不要接那么多活儿,还挣命似的干,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了。咱家现在的日子比以前好多了,咱们也不花大钱,差不多就可以了。”
许游看向许父,点了下头:“我知道了,爸。”
许父笑了笑,又问她:“你又出差又生病的,怎么没见小褚来看你啊,你是不是也没跟他说,还是他工作也忙?”
许游“哦”了一声,隔了两秒才说道:“我和褚昭,分了。”
许父动作一顿,愣了。
许父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可能是问她原因吧,但最终也没问出口。
许游很平静地解释道:“和平分手,没吵架,没撕破脸,照相店还是我来经营,业绩不管好坏都会和他沟通,我们现在是朋友,以后也是。”
许父垂下眼,半晌长叹了一口气。
许游知道,许父对褚昭印象不错。
褚昭最初玩摄影的时候,许父是不太喜欢他的。
许父总觉得褚昭是个浪子,不定性,这样的人最爱的永远是摄影,永远都不会属于家庭。
反倒是褚昭后来开始管理家里的公司了,许父对他才渐渐改观,觉得褚昭定性了,想通了,反倒可以依靠了。
但其实这都是许父上一辈人的观念,许游每次听到许父念叨都不吭声,她自然也不会告诉许父,其实她从没想过那么长远。
而且冥冥之中,她总是觉得,如果把她和褚昭之间用婚姻进行捆绑,那真是太奇怪了,又虚又假。
***
这之后几天,许父问许游,想没想过以后找个什么样的人,这日子总得过下去,要找个适合的,能搭伙儿的。
许游觉得许父真是太着急了,而且她现在只想着把照相店经营好,还要在这个圈子里奔出个模样,也不枉费她放弃了油画。
直到许父说:“我觉得小淳这孩子不错。”
许游差点呛死自己。
许父:“你生病的时候,我实在弄不过来,一喊他,他就立刻赶过来,要是换一个人,他能这么上心吗?”
许游没接茬儿。
这天晚上,许游躺在床上翻着微信和朋友圈。
临睡前,纪淳突然发了一条过来,问她:“感冒好了么?”
许游往上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纪淳隔两三天就问她一次,她基本都没回。
她这段时间的确不爱搭理纪淳,能冷着就冷着,其实这里面有一部分原因是纪淳之前的越界,她总以为只要这样冷一冷,纪淳是聪明人,早晚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可是自从知道喂药的事,许游的心境就有了点微妙的变化,甚至有些惭愧。
就算她不想走出那一步,到也没必要把纪淳的好意都推到门外,他们毕竟还是朋友,难道要一直这样冷处理么?
想到这里,许游叹了口气,回了一句:“好多了。”
纪淳也跟着回:“那就好。”
许游盯着这三个字,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酸。
从上大学开始,这就成了他们之间最常用的三个字。
一个问:“最近怎么样?”
一个回答:“老样子。”
问的人就会说:“那就好。”
一转眼,都过去四年了。
***
之后数日,许游再遇见纪淳,总会笑一笑,应上两句。
每次在小区里撞见,两人要么不是正要出去,就是刚回来。
纪淳总是很忙,回来也是为了取东西,等到他正式结束工作回家,都已经是凌晨了。
相比之下,许游的时间作息就稳定多了,照相店的晚班她会交给助手,一般晚上来拍照的也都是急着用的证件照之类的。
许游有时也会去纪淳家看看纪母,纪母近日和一些老同事、老同学忙着四处游玩,把郊区的大型公园和附近几座城市都去了个遍。
纪淳也支持纪母这样做,眼见纪母也慢慢从纪父去世的打击中走出来,不比前两年那么消沉,大家心里都松了口气。
结果,纪母心刚放宽,转眼就开始琢磨纪淳的大事。
有一次,许游去楼下看纪母,纪母就拉着她的手,跟她念叨了半个小时。
纪母让许游有时间见着纪淳,帮忙劝劝他。
许游问:“纪淳怎么了?”
纪母便很是发愁地说:“小淳比同龄人都早熟,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我是不该这么担心的。以前他上大学的时候,交了好几个女朋友,我开始怕他影响学习,后来看他也没时间陪人家姑娘,我又搞不懂他谈这个恋爱干嘛。现在呢,他那些同学一个个的都在交朋友啊,准备结婚啊,他倒好,身边又没影儿了。我之前和他谈过,他说他现在一心奔事业。我后来又问他,那你总得有个大概的方向,喜欢什么样的,你奔你的事业,妈妈帮你寻摸着。他又说,独立的,话少的,不粘人的,还得有共同语言。我听了都气乐了,你说说,这不就是另一个他吗,要是真找着这样的姑娘,他们俩能有时间相处么,哪来的共同语言啊?”
纪母说了一大番话,许游到后来总算听明白了,意思就是劝纪淳接受现实,降低要求,别那么理想化,找个合适的,能搭伙儿过日子的,最好是一个主外一个主内,总不能两个都奔在前面忙活。
许游也没多说什么,只是笑着应了纪母,自然不会将纪淳对她有“企图”的事告诉纪母。
再一转眼,许游就把这事抛在脑后。
***
没两天,韩嵩联系了许游。
其实前阵子韩嵩也给许游发过不少微信,但她当时病的厉害,后来大病初愈,又要回棚内处理堆积的工作,根本顾不上给韩嵩当模特。
韩嵩问了几次,就没再追问。
许游还以为,他已经找到新的模特,这事儿就算翻篇了。
结果韩嵩又突然冒了出来,问她现在的身体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