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廷和桓培圣还在谢殊的书房,一个已经伏在案上睡得流口水,一个端着茶盏忧忡忡。
谢殊先房换了衣裳,到了书房,桓培圣立即站起身:“丞相可算了,听沐白说您今日下朝途中遇到了刺客?”
桓廷被吵醒了,一个箭步冲上,口水都不及擦:“表哥没事吧?那些刺客抓到没有?”
“不是刺客,是谢铭贺的人。”谢殊捂着伤口坐在榻上,“此事也不是他一人为,只是他牵的头罢了,谢家几个长辈,一个也不少。”
桓培圣惊讶非常:“谢家长辈好好的跟丞相作对做?”
谢殊先吩咐沐白煮茶,这才道:“说起是因为我要杀谢珉谢纯而存忧虑,但肯定是因为有脏底子在,甚至每个人都在贪污税银捞了好处,担被我揪出去。”
桓廷直口快:“怎会这样?他们这不是自己人害自己人吗?跟一盘散沙有何区别?”
桓培圣连忙朝他使色,妄议人家家族是非实在不够尊重。
“你说的没错,当初去会稽,我对王家最引为担忧的就是他们家族团结。而谢家,因为我的出身,那些长辈从没接纳过我,现今他们是想重新推选人去做丞相了。”谢殊冷笑两声:“可惜陛下也不是傻子,没有真革除我丞相之职,只收了我总揽朝政的权力,这样只要一日不换人做丞相,他就自己掌握朝政大权了。”
桓廷一脸忧愁:“那表哥你以后还再重掌大权吗?”
谢殊接过沐白奉上的茶,垂盯着茶水自己的双:“谁知道呢。”
醉马阁烛火通明,谢家几位长辈都各坐案席之后,从晚间宴饮到现在,菜却几乎没怎动,几乎每个人都皱着眉头。
谢铭贺刚刚责罚过白日去抓谢殊的人,气呼呼地到厅中:“哼,这群下人越越没用了,抓不到人就说有个黑衣蒙的小子救了人,我看全是借口!”
坐在他右手边的谢铭章道:“大哥有没有想过可是消息透露出去了?不然我们行动如此迅速,谢殊怎可捉不呢?”
谢铭贺皱眉:“不会吧。”
正在末席悠悠抚琴的谢冉忽然道:“听闻俊堂兄昨日与杨锯出去喝酒了?”
他口中的俊堂兄是谢铭贺长子谢俊。杨锯与桓廷交好,谢冉明话中有话,谢俊当即就跳脚了:“你意思?是说我泄露了消息吗?”
谢冉垂头拨弦,琴音丝毫不乱:“我只说堂兄你与杨锯出去喝酒了,至于酒后有没有说,就不得而知了。”
“你……”
谢铭贺听得烦,瞪了一儿子:“最近没事少出去!”
谢俊见父亲也怀疑自己,愤恨地剜了一谢冉。
谢铭章道:“原本我们是希望活捉谢殊,逼他写奏折主动让贤,这下没得逞,相府森严,我们再机会了。”
谢俊嗤笑一声:“明日我亲自带人去,他还不上朝?”
谢铭贺摇头:“同样的招数再用就不灵了。谢殊肯定会多加防范,何况今天光天化日在宫城附近动手,已经很冒险了。”
谢冉接了话:“没错,杨峤已经命人把守沿途,必然是武陵王出手相助。武陵王与丞相私底下一直兄弟相称,今日他不是还替丞相求了?要想动丞相,只怕难了。”
谢铭章没好气道:“这话先前你怎不说?”
谢冉按住琴弦,一脸惊奇:“咦?侄儿说了呀,各位堂叔都不记得了吗?”
“……”几位老人家相觑,难道是年纪大了健忘了?
谢冉叹口气,看着谢铭贺道:“堂叔不必急,谢家那多族人,大多都听各位长辈的,有他们的支持,丞相之位一定是您的。”
谢铭贺连连摆手:“这是话,我都一把年纪了,原本就说好推举你的嘛。”
谢冉摇头:“侄儿才德疏漏,虽对谢家忠但到底不是亲生,还是堂叔最为合适。”
谢铭贺笑呵呵地指了指他:“别乱说话,你不是亲生没几个人知道,你是在捧堂叔我呀。”话是这说,他笑得可高兴得很。
在场的人也跟着笑作一团,谢铭贺是司马昭之,路人皆知。
当年谢铭光一路青云直上时,谢铭贺这个庶出的堂弟却仕途坎坷。他一向自视甚高,好不容易熬到谢铭光卧病,以为谢家人,谢铭光会将丞相之位交给自己,没想到他竟多出了个孙子出。
如今谢铭贺一把年纪,只想为自己这房争口气,如果丞相之位拿到手,他这一房也昌盛繁荣了。
谢冉是聪明人,没让他失望。他现在开始思索要怎样让皇帝将录尚书事丞相的位子给交出。
桓廷和桓培圣离开时已快到丑时,很快就要到早朝时间了,谢殊虽然受了伤却还要坚持上朝,只眯了一会儿就起身了。
沐白很忧愁,这样下去,伤时候才好啊。
正准备换药,苻玄忽然了,还带了许多伤药。
“郡王说这些药对箭伤有奇效,”他拿了其中一瓶递给沐白:“这个一定要用,可以镇痛,伤口结痂后也止痒。”
谢殊慨道:“仲卿有了,他肯这样帮我,真是没想到。”
“郡王自然是要帮丞相的,他对丞相……”苻玄说到一半才意识到不乱说话,改口道:“昨日骁骑都尉谢运带御林军将社附近道路封,郡王为救丞相,命杨峤将军带都城护军假扮御林军才逼退了他们,此举还不知道会不会引起陛下猜忌呢。”
谢殊怔了怔,没想到事这般曲折,卫屹之倒是一个字也没说。
说起这个谢运,当初还是她一手提拔的。因为武艺不错,虽然是远亲,还是得到了重用。谢运为人耿直,也不像是会恩将仇报之人,看这几个老长辈在家族还真有威势。
苻玄走后,谢殊将睡前写好的名单交给沐白:“叫齐徵去见这上的人,论用方法,都要说服他们今夜子时到相府见我。”
沐白接过问了句:“公子到现在也没说要如何处置冉公子,难道就放任他这样对您吗?”
“不用管他,先做正事要紧。”
出门上朝,一切如常。
车舆行过朱雀航,忽然停了下。沐白挑开帘子,告诉谢殊武陵王过了,大概是因为送药的事,他的语气总算有些客气了。
天还没亮透,卫屹之命人将灯火掐灭,登上了谢殊的车舆,一坐下就道:“走吧。”
谢殊失笑:“你这是要亲自保护我不成?”
卫屹之抚了抚朝服衣摆:“反正顺路,同行一下又何妨。”他靠近些看了看她的脸色:“伤好些没有?”
“还好,只是有些疼,胳膊也不动。”
“用了镇痛药怎还会疼?”
谢殊动了动胳膊,抽了口气:“就是疼啊。”
卫屹之探身过,轻轻摸了摸她伤处,没好气道:“谁包扎的,结扣扎成这样,一直压着伤口,当然会疼。”
“啊?沐白包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