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托尼干巴巴地说,一边在犹豫要不要走向前,一边把那杯子放在吧台上举起手示意自己并没有携带武器,他甚至不知道对方是不是该算作敌人,毕竟那个要进攻陆地的海底人已经退兵了:“你可以听懂我说话吗?”
那小人鱼听到他的声音张开嘴,又闭上,从喉咙里呜呜两声,立起上半身看他,眼神就像是一只还没有脱离狩猎状态的小狼崽。在不能确定他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俯身把自己蹭进西装外套里企图把自己伪装起来。
这小狼崽还非常地爱惜公物,摆弄那外套的时候只用手掌去推,不用那看上去就很锋利的爪子去抓,眼眶红红却很坚强地没哭,笨拙又警惕地看着他,然后把自己往西装外套里拱。
她还好小。
托尼想。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托尼一边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一边不动声色地靠近她。这栋别墅下保存了数量足够的装甲用来以防万一。
托尼一边悄悄接近那孩子,一边为这“以防万一”的警惕感到一点点愧疚。
那小人鱼双手扒拉在沙发的扶手上,她看起来开始紧张了,瞳孔像只猫一样稍稍变细,在她自己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她的手掌收紧,爪子穿透了沙发的皮套。她听到托尼的问题,朝他很细微地摇一摇头。
托尼停下了脚步。
耐心。
能和平解决的事情尽量和平解决。
她躲在那外套下,咬着嘴唇,很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一句嘶哑的声音:“杰……”
她没能“杰”完,被强行摩擦发出声音的声带不堪重负,干涩的麻痒和疼痛让她忍不住低头咳嗽。
托尼四处张望一下,能入口的东西只有酒和自来水。他取了个杯子接了一杯直饮水向她接近。他的步伐很慢。
那小人鱼看上去难受得想要呕吐,湿漉漉的眼睛却盯着他,执着地要说完:“……杰森?”
那杯水起了很大的作用。她默许了托尼的接近,并用双手的掌心小心地接过那杯水。
她喝水很急,甚至因此被呛了一下,手没拿稳,杯子从掌心间滑落,掉在厚绒地毯上面,里面剩下大概三分之一的水浇湿了地毯。托尼惊奇地发现对方被那泼溅进地毯的水吓得抖了一下,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看起来在为此愧疚了。
一尾非常有礼貌的人鱼。
托尼想。
“谁是杰森?”他问。并且为他们之间不到半米的距离感到了一种成功接近野生动物的胜利感。
听到这个,小人鱼精神一振,急急张开嘴,发出的却全部是残破的气音。
这个时候突然出声的卡萝尔打破了僵局:“先生,医疗间的男性身份比对已完成。是杰森陶德,布鲁斯韦恩的第二个养子。但他理应在五年前已经死去了。”
那全系投影在他眼前展开。昏迷男人的脸和一张脸部照片重合,相似度89%。
还没等他意识到什么,那小人鱼直接扑向那光谱构造的幻觉,一个“杰”的气音。扑空后整条小鱼愣在那里,托尼捞了她一把才让她没直接栽在地毯上。
被地面科技诱骗的小人鱼又伸手去捞一捞,愣愣地看一看空空如也的手心,无助地又用气音喊一声:“杰?”
“等下……”托尼清清嗓子,但小人鱼根本没有在搭理他,又喊两声气音的“杰”,看着那昏迷的男性没有反应,嘶着嗓子喊出一句“杰!”
“等等等等,他是安全的,就在这栋房子里。你可以放心。”托尼说。他几乎要判断这孩子毫无威胁了。但是一个伤势不轻的男人和一尾看上去毫发无伤的人鱼同时出现?在这个奥姆刚刚撤军的节骨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