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您妙手仁心,救救我家娘子吧!”那小丫头想去拉景湉期的裙角,却被护卫们挡了回去。
“你家娘子是谁?若是要求救只管敲门便是,何须翻墙?若是他们下手重一些,你恐怕就身首异处了。”景湉期厉声道。
“是曹督军家的娘子,娘子生不下来,夫人要……夫人说娘子怀的是男胎,就算大人不要也要把孩子弄出来,救……救我家娘子。”这小丫头年纪不算大,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说话也不利索,甚至有些颠三倒四。
“放了她,你们一起随我去看看。”景湉期看了看那些平日里在院子中见不着人影的护卫,也不知他们会不会听自己的话。
“等等,我与你同去。”叶昰倾也到了,对那些隐在暗处的护卫道,“你们先去开门。”
有三两个护卫得了令,施展功夫,直接越上了墙头,又顺着屋檐走了一段,几番腾挪,落在了曹督军家的院子中。
待叶昰倾与景湉期出了驿管,曹督军家已是门户大开。
“少阁主,曹督军不在……此刻他母亲还在后院……”为首一人上来禀报,而曹家看门那两个家丁,已是被迷晕了放倒在一边。
叶昰倾颔首,又有人打了两个灯笼,引着他们往后院去。
“冬日里人睡久了会冻坏的,你们记得过会儿将他们弄醒。”甘草回首冲门口的守卫交待了几句,也连忙跟过去。
曹督军的母亲和妻子的方位实在好找,只要寻生而去就是了。
景湉期这才知晓,原来柔柔弱弱,说话温声软语的李娇柔,也会发出如此凄厉的惨叫。
“母亲,求您……我不想死,我疼!”
“兴儿这么把年纪了还没个儿子,我们曹家会记得你的功劳的!快!动手!”
这是曹督军母亲的声音,嘴上说着感激,却是恶狠狠的,仿佛地狱深处厉鬼的咒怨。
“不要!”
“我疼——我不想死!”
“疼啊!娘——”
“我不想死!”
方才急急走到后院门口,李娇柔的喊叫声忽得停了。
“得了,得了,是个小子,夫人你们曹家有后了啊!”听这声音,多半是个稳婆。
“我就说是个小子!”曹督军的母亲验了货,确认是个带把的,说话的语调倒是不那么恶毒了,满是得了麟儿的喜悦。
那小丫头已是疯了似的冲了进了李娇柔生产的产房,那是一间主屋旁边的小耳房,点了许多只蜡烛,是以屋中的透光比别处亮堂许多。
冬日凛冽的空气中弥漫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烈,直往人鼻尖钻。
“娘子!娘子啊——
我可怜的娘子……”那小丫头立马哭嚎起来。
北陵十月的寒夜里,曹督军的后院中。
一面是笑,一面是泪。
却不知是地狱还是人间。
景湉期刚欲往前,想要进去看个究竟,忽得被叶昰倾猛的圈在怀中,他出手极快,轻轻一击,就让她晕了过去。
景湉期醒来时已是在床上躺着,天依旧黑着,她甚至有些怀疑方才李娇柔凄厉的叫声是不是自己做的一个噩梦。
叶昰倾就坐在床边,怀里抱着一个精巧的手炉,面色泰然,想必早已默认了景湉期会来兴师问罪。
想到方才少阁主的举止,不由得怒从心起,就算李娇柔去了,起码也该将她的尸身处理妥当才是。
“为何将我打晕?!”
“你那日去教坊便伤心成那个样子,今次还是不要再看的好,那人生了个儿子,自会有人收敛尸身。”叶昰倾答道。
“此处接生的习俗,若是遇到难产,若要保大人,多半是将下半身划烂,又将婴儿掏出来,比之你先前剖腹取子,更是惨烈。”
显然叶昰倾的心情也极为糟糕。
“……那年陈婉娘哀求我救她的孩子,剖开肚子也无妨,她那时已然失血过多,奄奄一息……”
景湉期半坐了起来,双手抱膝,冷笑道。“可是李娇柔……她不想死……或许她那条命,从来就不是自己的!”
她想起李娇柔生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昨夜如此凄厉的哭嚎,恐怕是她对曹氏唯一的一次反抗。然而曹氏这个婆母又怎么会疼惜她呢,或许在曹氏看来,用李娇柔一条命,换一个孙子,实在是一笔太划算的交易。
叶昰倾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描摹着手炉上凸起的牡丹缠枝纹样,轻声问景湉期道。
“你说……当年我的母亲,是不是也……不想死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叶昰倾:人家今天本来打扮得漂漂亮亮要和老婆过生日的,结果……
(不好意思,本来设置自动更新,晋江没有按时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