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六、新人
就算今日景湉期身子不适,该有的礼节也不能丢,却也还要去给长辈敬茶、祭拜叶昰倾的母亲,以及将自己的名字添上济世阁的名谱。
景湉期在妆匣里磨磨蹭蹭挑了好久,终于找到了俞凡儿送给自己的那支金钗,让叶昰倾给自己戴上。
“好看吗?这是凡儿送的。”
叶昰倾自然识货,一看就知是在珍宝阁里花了大价钱定制的,见镜中人的面容,颔首笑了。
“夫人自然戴什么都好看。”
此刻已然是真真的日上三竿,服侍的人皆知二人新婚,这院子里安安静静,被日头晒得暖洋洋。
景湉期花了好大力气,才用香粉勉强掩盖了颈间的痕迹,更是将自己领子裹严实了,毕竟锁骨胸口实在遮掩不住,她都考虑要不要弄条围巾来戴一戴。
先前也不曾注意过,想不到自己这身子尽然那么容易就青一块紫一块?当然,最大的可能是有个人故意为之。
因景湉期身上难受,叶昰倾只得牵着她的手慢慢走,等到上下楼梯更加磨蹭。
景湉期头一遭觉着这济世阁的台阶,上上下下的似乎也太多了点。
二人新婚之后牵着走一事,反而传为了一桩佳话,古人在外大多含蓄,尤其是叶昰倾这种对外冷淡的人设,更是说书先生的谈资了。
“我背你。”
在景湉期愁眉苦脸要下石阶的时候,叶昰倾绕到了她前面,一副要将他背起来的架势。
“滚,你是巴不得旁人不知道……”
景湉期嗔到,伸手推开他,自己跨步走了下去。
满脑子只有腿酸,腰疼。
“我们昨夜里做什么,旁人还用猜吗?”叶昰倾已经熟练的开启了大言不惭模式,果然昨夜是成长了。
万幸这济世阁没有什么女性长辈,叶岐也不讲究这些,向来是个最善解人意的长辈,见二人来的迟了也不怪罪,将该尽的礼节了,便让二人去后山祭拜一下叶昰倾早亡的母亲。
这下景湉期可走不得那么远的路,虽说平日里这一段路程算不得远,济世阁也不是什么险峰,就是地势略高了点。
景湉期今时不同往日,便也不客气的让叶昰倾背着自己走了一段。
叶昰倾深知新婚妻子不是个娇气性子,必定是身上真的难受,一时有些自责昨日的孟浪。可见书上说的也不全对,女子在此事上,也不是时时得趣的。
柳氏目前的祭台,祭品早已摆好,她只拎了个装着些经文的小篮子,被叶昰倾背着,慢慢上了后山,这路上只有他们二人,还真是像一对新婚小夫妻。
“好了……我自己走,若不然被你母亲见了,恐觉着我这个当媳妇的支使她的儿子,夫君辛苦了。”
离着柳氏的墓还有一段,景湉期便自觉的下来步行,拿出帕子给叶昰倾擦了擦汗。
瞧着他那表情,虽是辛苦,心里肯定美得很。
叶昰倾还真是好哄啊!只要叫他夫君就会开心,这个词简直就是他的开心密码。
景湉期来到柳氏的墓前,将自己抄写的经文烧化了,倒是十分认真的给柳氏介绍起自己来。
“母亲,我是您儿子昨日刚娶的妻子,他对我挺满意的,我也对他很满意,感谢母亲将他带到这世上,成为我的夫君,希望母亲泉下护佑,喜乐安康。”
叶昰倾听罢,果然是景湉期的风格,她也不是不能说出文采斐然的华丽之词,却也只与亲近之人这么说话,人仍旧嘴硬傲娇着。
“哪有这样说话的……”
景湉期却答道。
“难道我说错什么了吗?你对我不满意吗?在母亲墓前,可不要说假话。”
叶昰倾却也坦然。
“满意。”
这些年叶昰倾多半是一个人来祭奠母亲,又是不在济世阁,也只能对着柳氏的灵位致哀,今日有个人作伴,祭拜的氛围竟是变得像是唠家常,没有半点伤感之意。
祭过亡母,二人又慢悠悠下了山,今日却又没有什么事要做,景湉期终于可以放松的自己,歪在塌上晒着太阳养精神,叶昰倾陪她一起歪着,给她按按身上的经络以缓解身上的酸乏。
春日将过,人闲花落。
新婚三日,景湉期带着自己的小夫君依着礼节回门,叶昰倾备的礼显些在那宅子中装不下。
就算这县城中有人知道济世阁的世子来了,却也因为济世阁,早早派人清了路,是以百姓只能远远看个马车上雕了什么花。
无论叶昰倾还是叶岐,祖孙二人都甚少如此招摇,如今做出这番形态,不过是为了昭示众人,济世阁对这桩婚事的看重。
景行受着叶昰倾这女婿的礼,总觉着战战兢兢的,不由得想到昔年在南山书院的时候,这新女婿专程找了自己,千万交代对儿女亲事要慎重。
景行怎么也想不到,叶昰倾竟是如此‘慎重’的当了自己的女婿。
旁人看了或许艳羡这一门亲,景行这祖宗三辈坟头上都冒了青烟才修得这一份姻缘。
与那些人不同,景行除却因自己家贫而略感自卑,倒是觉着自己的女儿配得上此人,若说景湉期能入济世阁也好,在济世阁的考教中成绩优异也罢,乃至做出剖腹取子等事,皆是她自己修来的。
旁的人家女儿玩乐之时,女儿在学写大字和念书,景行细细想来竟是没多少女儿撒娇的记忆,年方五岁就已经将四书通读,唐诗也能背下大半。
景行有时想着,倒是自己的家世拖累了她。
回门之后,因回济世阁太晚,两人不得不在岑南山下的庄子小住一夜。
傍晚的霞光映着暮春的几支桃花,余下的桃树都发了绿芽。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想来学生还没嫁给您的时候,却是已经泼出去了,我这女儿还真是不孝顺。”
今日回门也只是一叙,她这几年在家中的日子若是细细摊来,怕是每年都不及十日,景湉期挽着叶昰倾漫步在田庄的小路上欣赏着春日的夕阳,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话。
“见过少阁主、少阁主夫人。”正当此时却又人背着个背篓,从林间的小路里走了出来。
景湉期认得她,正是先前在黄山见过的女道人黄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