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蕊。
对不起。
我也只是喜欢你,想拥有你。
*
早上谢蕊急匆匆去了学校,往常总是早早到教室的唐泽,今天还没来。
少年的位置空着,谢蕊看了几眼,心不在焉的收拾起书包。
他今天还来上课吗?
她忍不住给金博士发了消息问唐泽的伤怎么样了。
但可能金博士在忙,并没有回。
金凌早上又来看了一趟少年,见他脸色还和纸一样苍白,不由道:“你还是去医院吧。人家小姑娘又给我发消息问你的情况了,你说我是回还是不回,回又该怎么回?”
昨天谢蕊就发了信息,再三叮嘱要带少年去医院检查。
可唐泽抢了手机,删掉信息,不让金凌回。
金凌根本摸不清他在想什么,明明对女孩儿在意的不得了,却总是做出违背心意的举动。
这孩子从小就那么别扭,长大了反而变本加厉,令人更看不清他的底细。
他把手机递过去,少年定定看着手机屏幕,半晌没有说话。
金凌看懂了他的意思,更加无奈:“好了我知道了,删掉不回。”
真不知道这家伙肚子里卖的什么药。
人家女孩子已经急成那样了,还按兵不动,半点信息不回。
唐泽闭上眼:“你可以走了。”
他毫不留情下了逐客令。
少年头上绑了纱布,白色刺眼比肤色更白,却显得他越发冷冽。
金凌已然放弃和少年正常沟通的打算,他一样一样把药品在桌上放好。
“我研究所里挺忙的,真要有什么扛不住了,打急救电话。”
金凌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摇了摇头。
说到底,身体是自己的。
唐泽是个很有自己主意的少年,他甚至固执倔强。
既然唐泽不愿意去医院,也不想让他多插手,那行吧。
唐泽却开口:“去调那条路的监控。我有用。”
少年睁开的黑眸里,闪过锋利寒光。
那条路本没有监控,监控是他为了谢蕊的安全装上。
本来只是习惯性的举动,却不想真的派上了用场。
要算账,不是为了自己这身伤。
他不会放过任何企图伤害她的人。
比如昨天晚上醉酒的那个男人。
*
唐泽一天没来上课。
谢思颜是三班数学老师,她上课习惯性的在黑板上留下一道比较难的例题,想喊唐泽上来。
却发现引以为傲的尖子生,今天没来。她这才想起:“哦,唐泽今天请假了。”
不止老师不习惯,三班的同学也不习惯。
唐泽是个高效的做题机,他们已经习惯了遇到想不通的题目,就去找他求助。
少年虽然言语寥寥,却不吝帮助。
纸上划几划,再给出相应的公示定理,就能让人瞬间有思路。
今天看那个年级第一的位置空着,总有点不得劲。
谢蕊心不在焉的上了一天课,周诗诗问她:“谢蕊,你怎么了。”
少女咬着笔杆子,闻言摇头:“没事。”
唐泽依然没有消息。
她沮丧极了,有些坐立难安。
不论是她给金博士发消息,还是直接给唐泽发,都得不到半点回复。
这让本来就后悔的谢蕊,仿佛在油锅上被翻了个面一样煎熬。
唐泽难道伤的很严重吗?
她越想越后怕,最后一节课是自习,她和周诗诗说:“诗诗,我有点事情,要先走。”
周诗诗愣了一下,点头道:“放心吧。这节课老师大概率不会来。要是来了,我就说你肚子疼去厕所了。”
谢蕊感激的朝她笑:“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赵治析从办公室里出来,在六楼阳台往下望,看见谢蕊没背书包走出校门。
他怔住。
昨晚他一夜没睡好。
本来想,今天等谢蕊一起放学,他和她道歉。
可他却没有机会。
*
胡同里有淡淡花香。
太阳还没下山,谢蕊已经走到了大门前。
花坛里的小雏菊,花瓣洁白,像一朵太阳绽开,露出中间的淡黄花蕊。
它在风中摇曳,谢蕊低头,指尖抚了抚花蕊。
她有些怕进去。
楼上忽然传来响声,小洋房的二楼窗户缓缓推开。
谢蕊闻声抬眸。
少年站在窗户后面看她,声音清冷:“大门没锁。”
他看了她许久,见她如何踌躇犹豫在门前徘徊。
谢蕊脸上一热。
她刚才在门前踱步了很久,像只摇晃的小鸭子,唐泽是不是都看到了。
可除了这种有些羞赧的情绪,她心里更多的却是释然。
唐泽看起来还好…
她来的一路上,幻想了许多种结果,最怕的就是唐泽真的…
现在见到他好好的,心底那颗大石头落地。
谢蕊不由在想,等会儿上去了,她该说些什么。
心里总是好愧疚。
她进了门,上了二楼,近距离看到唐泽,便注意到他头上的白色纱布真的很醒目。
她看着都疼。
然而少年表情平静,和平时没什么差别,似乎感觉不到痛。
谢蕊低头,发现自己空着双手,声音便低了下去:“我、我该买点东西来的。”
唐泽穿着家居服,棉质的衣服让他多了点成熟。
他黑眸里的清冽融化:“怎么过来了。”
谢蕊抬起头,小心翼翼打量少年:“你伤口怎么样了呢?昨天有没有去医院检查?”
说着,她走近,小白手从兜里拿出银行卡。
“你的医药费我都会负责的。如果不够,我后面都会想办法。”
她越说越愧疚。
早知道真的不请唐泽帮忙摆摊了。
不,她就不应该为了赚这点小钱,想着在这个时候创业。
她把自己的重生想得太厉害。
重生并不能给她长智商。她从以前开始就不是那种脑子活络的人。
少女心里好不自责。
唐泽看在眼里,手指动了动:“没什么事。不用担心。”
他只会庆幸。
庆幸他跟在了她身后,得以让她安然无恙。
谢蕊抬起头,狐疑地盯着他,大眼睛里装着不信:“你的检查报告可以给我看看吗?”
她老觉得唐泽没有那么乖,他没去医院。
少年闻言黑眸闪了闪,咳嗽了两声。
他身体震动,胸口白色的棉质衣服便渐渐有淡淡的血丝渗出来。
谢蕊吓了一跳,声音都变了:“你又流血了!”
唐泽肯定骗她了。
他一定没有去医院。
少女慌的手足无措,扑闪的杏眼急出了淡淡的水色。
唐泽说:“我去处理一下伤口,该换药了。”
他反应平和,好像没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生,谢蕊便也被他的情绪所影响,缓缓镇定下来。
“那我给你帮忙好吗?”
她知道唐泽伤的不止一个地方,除了脑袋,还有胸口被玻璃片扎的那一下。
她平时手不小心被白纸划一下,都会见血觉得疼,更别说唐泽昨天那样被对待了。
唐泽垂眸看她。
看见少女樱粉的唇瓣没了往日的色泽,有些干裂发白。
“不用。”
他不做声的起来,从冰箱里拿出一听可乐。
刺啦。
他沉默地揭开盖子:“等我。”
他会自己处理。
少女被他轻轻按住肩膀,按在了沙发上。
谢蕊一怔,手里就多了可乐。
唐泽转身去了卫生间。
谢蕊盯着他的背影,一阵迟疑。
真的没事吗。
她现在渐渐懂了唐泽的性格。
他不仅孤僻,还爱逞强。
她起了去偷看的心思。
唐泽不告诉她,她就自己看。
可是少年就像背后长了一双眼睛,在谢蕊刚生起这个念头的瞬间,回过身。
他黑眸寂寂地看她:“如果无聊,可以在房间里逛。”
“我换药会锁门。”
被他戳破心思。
谢蕊沮丧地垂下小脑袋,愤愤喝了一口可乐,却被气泡辣得脸蛋通红。
少年黑眸笑意浮现。
他进了卫生间,壁灯打开,缓缓褪下身上的衣服。
镜子里便多出了触目惊心布满伤痕的胸膛。
除了被纱布包扎的地方,其余的肌肤也满是陈年旧疤。
他静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冷笑。
水龙头冲刷,发出哗哗水声。
他低头冲了一把脸,凌厉又冷峻的脸便被水珠亲吻浸透。
太难看了。
怎么可以被她看到。
他努力伪装出了阳光向上温和平静没有攻击性的一面,才换来了而今的些许温情。
既然要伪装,就伪装到底。
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他讨厌医院。
讨厌那种充满死亡的味道。
少年碰过水的唇,颜色鲜艳。
他对着镜子缓缓勾唇。
唇角弧度是上扬的,黑眸里却不见半丝笑意。
“难看。”
他低头,讥笑地别开了脸。
他到底是笑不出别的少年能有的温暖。
所以,她不会喜欢。
永远不会。
少年心中清醒又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