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秋雨阁里,静美人正在梳妆。
“芳儿,你说的可真?”
珍珠帘后静美人杏眼含春,正用黛石描着细细的柳叶眉,她柳眉微挑,声音里透着森森寒意。
贴身心腹芳儿正用木梳帮她梳发,边梳边肯定的回道:“千真万确,她必定在昨夜侍寝了。”
话音刚落,静美人就将手中的铜镜狠狠扣在桌案上,皇上身子虽弱,但也不是没有传嗣的可能,若叫芈瑶怀上嫡子稳住中宫之位,她就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要有所行动。
“芳儿,去把本宫的七星棠花粉拿来。”
七星棠是剧毒之物,它的花粉若不小心粘在皮肤上,便会使肌肤红肿生脓。
有她好受的。
*
“娘娘,热水还没好,您先用些膳食吧。”
芈瑶回到凤仪宫里,迎夏立刻端出温好的粥点小菜,给瞧上去恹恹无神的芈瑶补充些体力。
“迎夏,你别担心。”芈瑶喝了几口粥,用帕子擦擦嘴角:“昨晚,没发生任何事。”
迎夏担惊受怕一整夜,听了这话才松了口气,红着眼眶低声道:“那就好。”
她站起来抹抹眼泪:“奴婢去看看浴汤备的如何了。”
在孤立无援的危难之际,有迎夏陪在身边,芈瑶倍觉温暖,她微勾了勾唇角:“好,昨夜未眠,我去罗汉床上睡会,好了唤我。”
“是。”迎夏脚步轻轻的合上窗,关好门,刚走出院门,便见皇上仪仗已到未央殿前,昨夜传信的圆脸太监笑容满面的对她道。
“迎夏姑娘,皇上来了,皇后娘娘呢?”
迎夏如临大敌,心里只有一个声音不断回响,那便是,洛怀周来了。
这尊凶神召了娘娘整夜,怎么一大清早就登门?她不敢抬头看洛怀周,想回屋去给芈瑶通传,却脚下一软,险些跌倒,幸而有人扶住了她的手腕。
抬眸一瞧,竟是个凶神恶煞如铁塔般的壮汉。
迎夏怔怔的说不出话,就连洛怀周身边的侍卫都这么吓人么。
另一边,洛怀周已然进屋了。
迎夏立刻紧张起来,想要跟进屋去,又被那壮汉拦住了。
“皇上与皇后叙话,我等需回避。”
她急的直跺脚。
屋子里,芈瑶歪在罗汉床上,身上盖着一床薄绒毯,昨晚陪那只小家伙玩累了,她疲得很,睡着后做了个梦,梦境里她回到了芈王府,王府后院里花儿开的艳丽,粉蝶在花丛翩翩飞舞,父兄在用木剑比试,她与迎夏逗着猎犬小嗷玩耍。
忽然,毛色纯黑威风凛凛的小嗷回过头,定定望着她看,犬嘴里吐出红舌头,竟然口吐人言了。
起初芈瑶听不清楚,她紧张的攥着衣袖,半晌回过神,听清小嗷说的是。
“芈芈。”
“芈芈,醒醒,太阳晒屁股了。”
芈瑶猛地睁开眼眸,便见洛怀周握着竹骨扇,微笑的看她,眼神与梦中的小嗷如出一辙。
“收拾一下,带你出宫。”
他说要带芈瑶出宫,一开始,芈瑶是不信的。
近期局势极乱,宫里进出控制的很严,洛怀周现在是太后的傀儡,他的行踪必是太后注意的重点。
但当马车顺利出了宫门,她明白了,洛怀周虽已落魄,但太后还没完全控制住他,他还有一些自己的力量。
洛怀周摸着左耳上的墨玉耳铛,将芈瑶脸上不断变化的小情绪看在眼中,伸手在芈瑶眼前晃了晃:“想什么?”
芈瑶想的是,难怪登基半载,洛怀周能在太后手下苟延残喘到如今。
她当然不会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宣之于口,听着车外人声熙攘,芈瑶撩开车帘往外看:“在想我们去哪?”
“芈王府。”洛怀周玩着手里的扇子。
嘉合关芈王兵败后,芈王府便遭封禁,任何人员不得随意进出,包括芈瑶自己。
想必洛怀周是有法子进去的。能回家看看,芈瑶从心底里泛起一阵欣喜。
“去王府做什么?”欣喜过后便是忐忑,洛怀周可不会这么好心。
“去看你说的那只鹦鹉。”洛怀周欺身贴近:“瞧你的神情,莫非在骗我?”
芈瑶下意识的垂下眼帘,避开他打量的视线后,小声的道:没有。”心里则暗暗腹谤,真是有疑心病。
洛怀周低头瞅着面无表情的芈瑶,突然手痒,伸手撤掉了她鬓边的白玉角簪。
下一瞬,青丝如云,翩然洒落。
芈瑶咬着唇,气的胸脯一起一伏,白皙的脸颊上也浮起红霞:“还我。”
那枚角簪是芈王妃的遗物,芈瑶视若珍宝,几乎日日佩戴,生怕洛怀周一时兴起,将簪子扔出车外摔了。
洛怀周臂展长,动作也灵活,芈瑶鼓起勇气去夺,才发现她根本近不了洛怀周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