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第一缕阳光才洒向大地,静美人就用面纱遮了脸,哭哭啼啼的去了永宁宫求见太后。
太后信佛,每日清晨都会在佛堂中诵经,下头的人是万不敢打扰的。
静美人来的不是时候。她面纱下的肌肤又红又肿,轻轻一碰便钻心的疼,但又不甘心走,在檀香味缭绕的永宁宫里硬是熬了一个时辰,等到太后从佛堂里出来,立刻泪水涟涟的入室拜见。
“臣妾求太后娘娘做主。”
静美人哭的哀婉,声泪俱下的控诉昨夜的事情。
“臣妾也不知哪里惹恼了皇后,在她的挑唆之下,皇上命人赐了妾一盒养颜膏,那东西涂上脸,臣妾就成了这副模样。”
静美人边说边扯掉了脸上的面纱,露出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恶心又恐怖。
“竟有此事?”太后歪坐在阔背太师椅上,保养得宜的脸上没有一丝皱纹,一副雍容之态:“哀家瞧芈家那丫头,像是个本分的。”
话音刚落,淑妃就来了,行礼问安以后,她瞧着静美人的脸,眼底的讥讽一晃而过,随即露出一副担心的神情,提高嗓门道:“静妹妹你的脸怎么了?”
淑妃与静美人素来不和,但朋友的敌人便是朋友,此刻她们都将矛头对准了芈瑶,难得的默契起来,在太后面前一唱一和。
“唉,静妹妹,要我说她虽是中宫皇后,但也不可如此行事,仗着皇上宠爱,就无法无天了么。”
“淑妃姐姐,你说的对啊。”静美人可怜的望向太后:“臣妾只能仰仗太后做主了。”
太后端坐在上,静静的看着她二人唱双簧,末了和身边的秦嬷嬷对视一眼,眸光一厉,将手中佛珠狠狠扣在桌案上。
“请皇后过来。”
太后能从小小采女步步青云成为后宫之主,又大力扶持母族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手掌控前朝与后宫,其手段和气势自不必说,眉眼一冷,足以令人战战兢兢。
见到太后发脾气了,淑妃与静美人心中俱是一喜。
负责传信的太监秦松去到凤仪宫时,芈瑶刚用完了早膳,昨夜盘古只奉命带走了小嗷,鹦鹉还留在凤仪宫里,芈瑶正拿着浆果喂它。
鹦鹉啄了口樱桃,赤瞳一眨,忽然对宫门的方向哑声道:“早上好,早上好。”
秦辉是永宁宫的总管,身形清瘦,板着张苍白的脸,此时已到宫门之外。
“皇后娘娘金安,太后有请,跟奴走一趟吧。”
芈瑶的心跳猛的快了一拍,虽然早料到会和太后正面交锋,但这刻真的来临时,她不由的有几丝紧张。太后属意淑妃为后,是众人皆知的,若不是养着病的洛怀周突然出现,以淑妃脚臭为由随意的否了此提议,淑妃便是燕国的新后了。
她的脚究竟臭不臭芈瑶不知,但太后的脸色想必臭到了极点。自己意外成为她运筹帷幄中的绊脚石,想不遭人恼都不行。
“请吧皇后娘娘,小辈岂能让长辈久等。”秦松不冷不热的催促一句。
芈瑶淡淡看了秦松一眼,秦松的态度就是太后的态度,而她又做错了什么呢?
想来在太后眼中,站到这位置上便是错。
太阳升高了,阳光透过树荫,在地面留下斑驳光影。
德贵正甩着拂尘,疾步往太极殿这边来。洛怀周住的小院名叫兰阁,德贵没有准允不可入内。
“盘古,盘古,老奴有事要向皇上禀报。”德贵仰头对兰阁前的大树细嗓喊道。
一阵风起,盘古如小山般落地。
“何事?”他手里还握着医书。
德贵抹了抹脑门上的汗珠,眼皮微垂:“静美人在安宁宫告了皇后黑状,惹得太后大怒,现皇后已被人带走了。”
接着他神情复杂的叹了口气:“安宁宫安宁宫,那可不是安宁之地,皇后……会吃大苦头的,盘古,此事需禀明皇上。”
盘古拧眉想了想后,面无表情的开口:“此事无需禀报。”
“这可是大事儿!老奴我在宫里几十年,只要是涉及皇上皇后、太后的事儿,就比天还大。”德贵深吸一口气:“盘古,你……”
“皇上没吩咐的事,无需禀报。”盘古声音低沉,扫了德贵一眼,微颔首后又飞身跃上了树梢。
“哎呦,这可怎么是好。”德贵着急的跺着脚。
而此刻的安宁宫里,确实算不得太平。
“贞静幽闲,端庄诚一,女子之德性也。孝敬仁明,慈和柔顺……”
巳时已至,剧烈的阳光如火焰,炙烤着芈瑶纤弱的身体,她痛苦的蹙起眉,抬眸看了眼站在廊下阴凉处念《内训》的秦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