芈瑶忍不住捂住耳朵，手紧攥着拳，力量大到指节都泛起青白。滴答，滴答，狂风大作，暴风雨已至。
“洛怀周，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下到阴曹地府，下辈子投胎，可别做恶人了。”
“哈哈哈。”
黑衣人中有男有女，粗哑男声调侃声不断，女声娇笑连连，在风雨肆虐，电闪雷鸣之际，仿佛此处非人间，而是黄泉的厉鬼桀桀。
盘古，后羿，平日里轮值的暗卫一个都不曾出现，再联想到洛怀周病弱的身子，必定难敌这伙人，思及此，芈瑶蜷缩成了一团，她是不是要死了？
“哼。”
明明天地喧嚣，洛怀周这声嗤笑却清晰贯耳。
墨发白袍，被雨泼湿后黑愈粹白愈纯，身形落拓的男子伫立于高处，眼底是兽瞳般的红与残忍，他动了动唇说道。
“可笑。”
芈瑶原已准备拿下遮眼帘的手，就因这“可笑”二字，鬼使神差的停了。
她既不会武，跑得也不快，这样冒失的出去，只会成为拖后腿的累赘。
恩，会没事的。
洛怀周，可是个大坏蛋啊，坏人都是长命的。
芈瑶既是安慰自己，也是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抱着头躲在一旁，起初有人惨叫一声，她就抖一下，再往后，便麻木了。
雨水的腥气夹杂血的热气难闻，人濒死前的哀鸣泣泣，凡事种种，犹如地狱被拖到了现实。
很久，其实不过两炷香时间，于芈瑶而言，却是度日如年。
一双沾了血的手，攥住了她已发僵的手腕，那刹，芈瑶的头发都快立起来。
“咳咳咳——”
“起来。”
是洛怀周的声音，芈瑶紧张到极点的心情，终于有了丝丝松懈，她扯下遮眼帘，望见的，是洛怀周白到透明的脸色，他的眸不知是不是伤着了，充血般的殷红。
“你受伤了？”
芈瑶低头往洛怀周的身上看，他白色的衣袍上全都是血，一簇簇，一朵朵，她都分不清这究竟是他的，抑或是那些黑衣人的。
洛怀周由着芈瑶有些慌张的查看自己，喉结滑动，鬓角隐约又爆起了青筋，他狠狠咬牙，剧烈难忍的疼痛从心口处蔓延，如浴烈火之中，又似溺水之人囚于深海，无处可躲，无计可施，唯有忍着，挨着。
不该如此，不该如此！
强烈的恨意、怒意、仇恨如潮水般集聚，注入心口，他更疼了，眼底的血色，更艳几分。
芈瑶仔细的检查确定洛怀周没有受伤后，安心了些，她颤抖着从身上掏出已经湿透的帕子，去擦拭洛怀周脸上的血，精致的双眸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下次别打鸽子了。”要命。
回应她的，是洛怀周一个凌厉如剑的眼神，眼底的腾腾杀气吓得芈瑶一愣。
耐着难以忍耐的痛楚，洛怀周用仅剩的一丝理智，抱住了芈瑶。
“噗——”
那是金属刺破血肉的闷响，一只短箭，以诡异的姿态从远处射来，直入洛怀周右肩。
如果洛怀周不搂住她，被射中的，就是她的咽喉了。
“主上，小心！”后羿踩着矮灌木的树冠飞奔而来，那日牵着纸狗胡闹的小少年衣角也染了血，边喊边哭出了声音。
“属下来迟，呜哇哇，主上，主上。”
洛怀周牵动嘴角，眉宇间蹙起深深的川字，他想开口言语，又被心口的剧痛刺激的大口喘息，空气灌入肺腑，也能激起颤栗的痛楚。
他很痛。
意识和剧痛之间，痛占据了上风，洛怀周送开芈瑶，如一根枯木般往后栽倒。
等后羿和追来的暗卫解决那偷放冷箭的漏网之鱼，飞奔赶来时，洛怀周已经彻底陷入昏迷。
芈瑶攥着他的手，脸色煞白，他中这一箭，是为了救她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