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军大营的后边也有一座山,但是这里距离眉山有三十里左右,所以无法利用起来。
如果这两座山之间的距离足够近的话,在山顶用抛石车就可以对蜀州军的阵地进行轰炸。
然而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完美的事,也不是所有的天眷都在李叱这边。
嗯,所以下雨已经下了七天了。
不是所有的天眷都在李叱这边,大部分都在。
宁军驻扎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地,地势也不算低,即便如此,大营里也已经变得泥泞起来。
巡逻的士兵们走过的时候,看的出来也很辛苦,深一脚浅一脚的,还有可能会摔倒。
蜀州的雨就是这样,你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下起来,你更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停。
不过即便面对如此局面,可宁军上下,似乎都没有太大的怨言。
因为相对来说,眉山上的人比他们还要难熬的多。
凡事就需要多对比,你觉得自己遇到的不够好,对比之后发现对手遇到的更差,心里就好受多了。
在宁军大营的高处,李叱让人在这里搭建了一个雨棚,他已经连续四天都在这里观察对面眉山上的敌情了。
下雨的前三天李叱没有来,是因为他没以为这雨会下的这么持久。
李叱生于北方,在冀州,很少一场雨连续下上三四天的时候,大部分都是一两天也就得了。
他第一次在北方经历的大雨连续下了三天以上,狼狈着,不满足着,却还有些欣慰。
余九龄站在李叱身边,忽然笑呵呵的问了一句:“当家的,这雨是你召来的吧。”
李叱道:“我要是有这个本事,我早干嘛去了。”
余九龄道:“那是作法的准备时间啊。”
李叱瞥了他一眼后,继续观察对面的情况。
“为了作法下七天雨,就足足准备了十一个月还多,这你跟谁说他们都愣了,然后问你,那不就是等来的吗。”
余九龄嘿嘿笑了笑。
李叱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一场雨能下的这么透,在北方这样的雨可不常见。”
方别恨笑了笑道:“主公,这样的雨在蜀州也不常见......赶上雨季的时候,下上十天半个月的小雨常见,连续七天的雨都这么大,我也没见过几次。”
余九龄立刻说道:“你看,这不就是求雨求来的吗。”
“求雨......挺好的。”
李叱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管是余九龄还是方别恨,在场的人,都没能理解李叱这句话是为什么而说。
对面的眉山,为了构建大量的防御工事,在山上挖了一圈又一圈的壕沟。
毫无疑问的是,如果是在正常情况下,想要攻破这样的防御,几乎没有可能。
眉山被改造成了一个巨大的山体堡垒,像是一层一层的梯田构造,组成了阶梯式的防御工事。
可就因为这样,山体表面的植被被大规模的破坏。
尤其是挖壕沟的时候,别说草都被铲掉了,草根都没有留下。
且不说这样的大雨之下,工事有没有可能被冲开,造成山体滑坡,只说是现在他们挖的壕沟里水都满了,人怎么可能还坚守在壕沟里不出来?
这样的情况,李叱想着如果再来三天雨的话,眉山大营里的蜀州军士兵,大概就要崩溃了。
如果他们还没有崩溃的话,壕沟和工事也应该要崩溃了。
余九龄坐在雨棚中,晃荡着腿,看起来心情着实不错,可实际上他心里有些淡淡的烦躁。
“我其实很讨厌雨。”
余九龄道:“小时候在酒楼里做伙计的时候,就开始不喜欢下雨了。”
“每到下雨的时候,店里的客人就很
少,店里就会很冷清,我不喜欢冷清。”
余九龄看起来依然那么轻松,可是这话里的意思,倒是逐渐沉重起来。
“人少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的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快乐的和不快乐的事情就都出来了。”
余九龄看向李叱:“当家的你喜欢下雨吗?”
李叱回答:“你知道的,我和我师父原来的住处,不大支持我们喜欢下雨。”
说完后还笑了笑。
余九龄这才醒悟过来,自己不喜欢下雨时候的孤独,和李叱比起来,竟然都显得有些矫情了。
因为李叱和他师父走南闯北,大部分时候都是睡在柴堆里。
不管是大雨还是小雨,都足以让柴堆里的一老一少,蜷缩着依偎在一起取暖。
然后还要互相开几句玩笑,让这冷变得不那么明显,不是,是变得不那么伤人。
李叱说完那句话后,笑了笑又继续说道:“可是我师父和我,在那个时候都觉得下雨比不下雨好。”
余九龄问:“为什么?”
“因为百姓们需要。”
李叱的回答,依然简单,简单中透着一种需要人深思才能体会到的情感。
北方的绝大部分地区,其实都不足以达到渠水灌溉庄稼的程度。
老百姓种的庄稼有没有一个好的收成,在九成九的情况下,依然是看天脸色。
李叱和他师父曾经经历过的事,有些时候,回想起来他自己都会笑出声。
哪怕,确实很狼狈。
那年,冀州大旱,连续两年都没有下雨,整个北方干燥的像是被在炉火上烤了一天一夜的玉米饼子。
长眉道人带着小丢丢儿走到方城县的时候,被一群受灾的百姓们拦住。
百姓们已经无计可施了,看到一位道人,这就是他们能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