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看向他父亲。
李叱等人随即离开这个大院,直接走了。
澹台压境脸色变幻不停,他心中的难受,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带了朋友们回来,可是却被家里人如此对待,他像是被人在心口狠狠割了几下似的。
澹台器走到他身前,沉默片刻后问道:“你不是要走吗?为何不走了?”
澹台压境没有回答,只是直视着他父亲。
这眼神把澹台器看的都有些心慌,片刻后,澹台器叹了口气说道:“错在赫连,我自会责罚。”
澹台压境摇头:“你的兵,你的人,你要如何,不用和我说父亲,你可知我为何没有随他们走?”
他看着澹台器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因李叱对我说,你看你父亲两鬓白发,你如何忍心?”
说完这句话后,澹台压境转身离开。
澹台器站在那好一会儿,忽然觉得自己输了,面对那个叛贼身份的李叱,只因这一句话,输的体无完肤。
那少年有气度。
大气度。
“赫连。”
澹台器转身看向依然满脸羞愤的赫连莲说道:“你自己做的错事,自己去挽回,咱们凉州军不是这样的军纪军风。”
“是!”
赫连莲应了一声,转身冲出门。
不多时,赫连莲纵马追到城门口,天色已经晚了,凉州城门也已经关闭。
李叱他们就打算在城门口附近找个地方过夜,等到天亮之后再出城去。
赫连莲追到此处,深吸几口气,大步跑到李叱身前抱拳道:“是我做了错事,和大将军无关,和少将军也无关,
你们若是不满意,打骂由你,我都挨着就是了。”
李叱看了他一眼,并不生气,也没有什么别的心思,只是点了点头道:“回吧。”
赫连莲摇头道:“大将军说,我输了本事,也输了凉州军的气度,这不行。”
他俯身一拜,腰身压的很低很低。
“请诸位回去,我愿意在少将军面前,再向你们赔礼道歉,大将军说过,凉州军的人,正大光明的比试输了,认输不服输,我刚刚确实太丢脸,输了不认还不服,不像个男人。”
唐匹敌看向李叱问道:“如何?”
李叱摇头:“不回。”
唐匹敌随即笑起来。
傲气这种事,谁还没有了?
又片刻,从城中有一支队伍追过来,为首的那人大声说道:“奉大将军之令,飞扬将军赫连莲,有违军纪有辱军风,卸掉你的盔甲,交出你的佩刀,从即日起,贬为校尉,军杖二十,当场受罚。”
赫连莲立刻转身:“末将认罪认罚!”
他伸手将铁盔摘下来,双手都在发颤,可是却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其中一只手指骨应该是断了两根,本就剧痛。
他手下人脸色都很难看,又是心疼又是难过,站在那一时之间不知所措。
“等什么?帮我卸甲。”
赫连莲张开双臂。
他手下亲兵随即上前,帮赫连莲将铁甲卸了,他撕下来一条衣服,卷了卷塞在自己嘴里,咬住,然后趴在地上。
刚刚来的那些人下马过来,一人手持军杖,朝着赫连莲的背脊打了下去。
二十军杖没有任何留情,只打了几下之后,后背上的衣服就见了血迹,二十下打完,后背上已经是血糊糊一片。
“打完复命。”
那动手的士兵脸上带着愧疚不忍之色,显然也很心疼赫连莲,然而即便如此,他下手的时候却没有丝毫留力,这就是军纪。
赫连莲啐掉嘴里的布卷,疼的脸都微微扭曲,他挣扎起身,朝着那传令官俯身抱拳道:“回大将军说,赫连莲已认罚。”
传令官应了一声,吩咐人道:“把大将军给的伤药留下,我们回去。”
有人放下伤药,然后上马离开,这些人来的迅速去的也快,他们只是来办他们的事,其他事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赫连莲的亲兵连忙过来,打开伤药要给赫连莲把后背包扎一下,刚要上药,这士兵的手被人一把攥住。
士兵抬起头看了一眼,见攥着他手腕的是那个之前轻而易举击败了赫连将军的年轻人。
“你要做什么!”
士兵怒问一声。
唐匹敌道:“最好是用我们的药,一定比你们的好。”
那士兵楞在那,有些不知所措。
片刻后,唐匹敌亲自动手给赫连莲上了药,又用绷带把后背伤口缠好。
赫连莲起身,明明疼的脸上都是汗水,可身子还是拔的笔直,一点儿也不像是刚被打了二十军杖的样子。
他站直了身子后抱拳道:“多谢。”
唐匹敌点了点头,收拾好药箱递给他的手下后说道:“都看到了没有,这就是凉州军的军纪,看到了要学到。”
“呼!”
所有士兵们都应了一声。
这一刻,赫连莲动容,他在那些士兵们身上看到了完全不输于凉州军的气势。
他想到少将军的那些话,不由自主的,他脑海里也有了对自己之前判断的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