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霄的心思有时很难猜,就比如他被魔使抓到刚刚见面那会儿,让他大出所料。
有时又很好猜,好比现在。
他忽而站起,一把将碧霄抱进怀里。碧霄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赶忙拉住他脖子。不等碧霄皱眉,天和就说,“丑媳妇也要见公婆,你不会不准备给我一个名分吧?”
刚刚因为忽而被夺走主动权升起的怒火噗嗤噗嗤下去了,碧霄一手捏住天和下巴,好似在看他这个丑媳妇有多丑,挑起双眉,“那倒不至于。”
但……
她现在还不敢回去见父母。
天和已然霄学十级,顺势就改口,“不过我现在也没准备好,先见一见你的朋友?”
碧霄还是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看着远方,不说话了。
天和立刻有些夸张地喊道,“不是吧,凌碧霄,我都委身于你了,有这么拿不出手见人吗?”
碧霄又好气又好笑,拧了一下他的腰,顿时让天和闭上了嘴求饶道,“好了好了,我们远远地看一眼总行吧?先让我知道一下一共都有谁。”
只是看一眼,碧霄倒不反对。
她带着天和去看了陶桃。陶桃正在忙着培育灵植,小心翼翼地给一株被抢走灵气即将枯萎的笼草输送了一点灵力进去,结果输送多了,眼睁睁地看着笼草结了个果子出来,然后笼草枯萎完了,气鼓鼓地瘪着嘴。
旁边同学笑了起来,陶桃做了个鬼脸回去,盯着这颗果子半晌,好似又觉得很有纪念意义,拿出了一个刻有法阵的木盒,把红彤彤的果子装了进去,上面贴了张纸条:给碧霄。
她也带天和去看了眼黎可,黎可还在耐心炼制法宝,大汗淋漓,所以他们只是在外面远远地看了一眼。
悄然中又回了一趟学校,有不少人都说起她了:
“之前那场比赛是怎么回事啊?”
“整个小队好像就凌碧霄没有回来,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那天还有天象异变,真是让人担心……”
她专门向校方借来的专用活动室内,方苒苒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手抓住翟文星的领子,使劲儿地晃了晃,“你是不是知道点什么?到底怎么回事啊?”
翟文星有些恼火,“方苒苒,你问我也没有用。能说的我都说了。”
……
碧霄看见了很多。
多到好似温泉流进心田,有些暖,有些胀。
开始是天和催着去看之前的朋友,后面就是碧霄拉着天和主动去看。
她一直没有现身,那些人的话语却好似传到了她耳畔,让她感受到这份隔着万水千山的思念,仿佛风筝被系上了线,飘忽中渐渐安定下来。
被这么多人牵挂的感觉,真好。
她走走停停,又听见自己的名字,和前面差不多的话,可是末尾那句,好似一道霹雳闪过,一下子让碧霄停在原地:
“魔修真是可恶!”
“该死的魔修,要不是他们,现在哪里有这么多事?”
碧霄身侧,就是光滑的湖面。她眼角余光能清晰看见水中倒影,红色的魔纹、浑身上下流淌的魔气、掌控着所有魔修的深渊……
这些无一不在提醒着她:凌碧霄,你现在,也算是一个魔修了。
魔修,真是可恶啊。
她有心想反驳现在经过清理留存下来的魔修不是这样,但过去确实也有不少魔修那样。况且都是魔修了,她真的能这样一直约束着他们吗?
那种不知何处而来的无力感,渐渐涌上心头。
“碧霄。”天和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手要大一些,骨节分明,坚实有力。
天和这回没有直接说任何安慰的话,反而提起另一个人,“还有一个人,带我去看看吧。”
“谁?”
“叶承安。”
天和对叶承安的第一印象,来自接触碧霄前,特管办的那份资料。
也许碧霄自己都不记得了,但在档案中,叶承安被认定是碧霄第一次使用能力的人之一,他们之间的纠葛也写得一清二楚。
但如今,叶承安已经从那个疾世愤俗的老师,变成了魔修。而碧霄,也从没什么话语权的学生,一举变成叶承安的顶头上司。
世事难料。
但天和之所以让碧霄去看看他,更是因为,他“看”到过他。
同时,他也是从一个正统修士,甚至还是从特管办出来的修士,变为魔修。
天和相信,叶承安能给出一个答案。
一个碧霄现在没有想明白,还在迷茫寻找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