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天气,天黑得早,窗外雷雨已停,地上仍是湿漉漉的,淡淡积水偶尔被树上残留的雨珠激起涟漪,嘀嗒,滴嗒。
已经回桌的众人,老老实实地坐到了许若华和南佑疏的对面。
圆桌,就像他们之间的楚河汉界。
许若华瞥了瞥身旁紧张得要死的南佑疏,她这一直忐忑不安,揣摩这群人是不是发现的小模样,好笑得要命,堂堂影后撑腰,慌什么?。
清秀的眉眼低垂,薄唇紧抿,若是观察得仔细些,会察觉到她用贝齿微微咬着下嘴唇,原本拒人千里之外的冰山脸,多了丝鲜活的窘迫,没化浓妆,那脸上却多了一抹裸红,看起来很奶,甜度刚好。
原来她也知道怕啊。
其实借口探严依前来此处,只不过是哄骗外人和网友的把戏,骗不过这眼前三人的,不然严依都“病”了,许若华怎的还不走?
这场宴席,吃食没怎么消,上好的珍品红酒倒是消了两瓶,导演掏出汗巾擦了擦额头,下雨天,就是闷热,酒已见底,出于礼数,不管许影后还喝不喝,那酒都是要再启开的。
许若华看起来兴致颇好,目光盯了盯那醒酒器里的酒液,仰了仰头,坦然自若道:“时间不早了,再喝一杯,今天我这班,也算是探完了。”
导演忙接过女人手中的酒杯,会看眼色地避开了女人的手,诺诺道:“我来我来,我为您倒,下次前来烦请一定知会,今天这酒席还是仓促了,怪失礼的。”
胡左起身举杯,在后面暗自打量南佑疏,果然,听到许若华要离开后,她神色不可掩地暗了暗,她原先那杯还没饮完,也学着大人模样般,起身,举杯敬向许若华。
“这剧要是能播出的话,一定会为收视率带来很大的收益。”酒杯在空中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声,五人饮毕后,许若华方才露出狐狸尾巴,桃花眼又瞥向南佑疏,声音柔了些:“南佑疏,确实后生可畏。”
这已然是公之于众,又□□裸的偏爱。
话里有话,要是这“后生可畏”的南佑疏得不到良好的照料,那你们这剧就别播了,更别谈收益,人非圣贤,没有哪个导演拍戏是纯粹地冲着“艺术”去的,艺术和收益,总要成正比。
而刚刚的三人又和许若华碰了杯,这是“被迫”承诺,“被迫”达成共识,又在无形之中,成为了死也要封嘴的保密者。
胡左突然后悔接下这部剧的男主,怪不得他一和许若华叙旧,南佑疏就冷冷地盯着自己的脸,他一喊阿南吧,身旁这位又频频撂筷,情绪低了几分。
虽然不知道两人是交易关系还是真正的情侣,今日也算是及时悬崖勒马,没继续将两人彻底得罪。
“导演,我送送许前辈?”南佑疏用白纸巾沾了沾唇边的酒珠,问是在问导演,可那清潭似的眼睛,就那样目不转睛地看着许若华。
“送送送,当然可以,你完全不用请示我的呀,小心脚下。”五大三粗的导演不但为许影后拉了拉椅子,还顺带帮南佑疏也拉了拉,一脸“你们是天说啥是啥”的恭敬表情。
南佑疏:……
倒也不必如此,有些折煞人。
谈笑风生间,女生悄悄用余光打量许若华,她依旧美的不可方物,南佑疏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次在心里暗自感叹这句话了。
夜色,两人一前一后地漫步在雨后的小道,地面还是润的,很是湿滑。许若华今夜着了一身沉静的祖母绿缎面长裙,这颜色更衬她肌肤如玉,一身金饰在她身上不但不俗气,还有了种矜贵的出尘感,绿裙红唇,媚骨天成,不妄不卑。
刚刚被她搂腰时,那细滑的面料和她柔嫩的肌肤就弄得自己很痒。
如果说南佑疏是一片带点野的薄荷叶,率性冷清;那许若华就是一则代表浪漫主义的《克伦威尔序言》,高冷地妩媚着,无人能攀及。
南佑疏刚想从背后抱一抱她,频频侧目看花赏风景的女人就停下了脚步,空气中湿薄的雾气让她卷翘的眼睫有些润,她随手折下路旁一朵野白花,淡淡发问:“若是我不来,你能处理好吗?”
南佑疏垂眼盯了盯那折花的手,也不嫌雨珠沾染上,依旧不怎么怜香惜玉。女生跟着一同站定,挺直薄背,正正经经地嗯声道:“有计划,可姐姐帮我解决了,就没用上。”
“哪个姐姐帮你解决的?”
“只有一个姐姐,姓许。”
南佑疏的求生欲极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出其不意地逗得许若华轻笑一声,那端着的高冷训话做派破功了三秒,许若华为掩饰,从食指上卸下了一枚戒指丢给南佑疏,女生忙乱地接住。
殊不知,她的一颦一笑都足以让南佑疏为之燃烧。
“呆愣着做什么?这戒指是tangv的,你日常戴着,能警醒警醒方才和我碰杯的那伙人,再也不会有人对你肆无忌惮。”
许若华道完这话又目光沉沉,严依账号是被自己拿了,她也有几分脑子,在这个剧组,是断然不会再贸然出手。
南佑疏遭害,归根结底,也有几分原因在自己身上,她没忘记那天,严依目光热烈,说着“我喜欢你”。她明明和南佑疏有点像,却又差那么多,根本及不上眼前人。
拿上升期女艺人,遭一个恋爱方面的谣,恶毒至极。虽然澄清后南佑疏粉丝不少反多了一两百万,但往后提到南佑疏,难免会有“好像有过恋情?”这样的印象,更别提有些黄泉路人,吃瓜只吃一半,看得了黑热搜,澄清热搜自动过滤了。
南佑疏,从小到大,许若华看着她身边的追求者陆陆续续又来来往往,全被她明着暗着“劝退”了,女生的感情方面,像一张纯白无暇的纸,和男性恋情什么的,内娱所有爱豆都塌了,也轮不到性取向弯弯的南佑疏。
她最最最对不起粉丝的事,恐怕就是与自己有了身体接触,滚了床单,解决了各自需求。不过,南佑疏和自己在一起,不能称之为塌房吧,高攀这个词更贴切。
女人的自信倒也不是空穴来风,南佑疏虽是人气新星,但是较自己,实在是还有一段差距。作为早一任姬圈天菜,投怀送抱的美女真的可以和男追求者一起并长列,十二、三年,女人都坐怀不乱,坚定自己想法,却在南佑疏这儿坏了规矩,乱了步伐。
得到了姐姐的私物,南佑疏压抑许久的坏心情彻底消散,通过今天许若华各种行为,她心里有个想法,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笃定。
按理说,一个人不愿意接受另一人的那份感情,应该会避嫌,逃避,最明显的一点,就是不愿公众于人,她的许姐姐以前就是那样。
可不知从何开始,她开始变了,自己出事她马不停蹄地亲自前来,反常地向周应澜宣誓主权,更冒着暴露和造人非议的风险,向剧组为她“讨权”。
是什么,让她开始变得不像“许若华”呢?
戒指已经戴上,女生在月光下主动穿过她五指间的缝隙,拉起了女人的手,十指相扣,女人皱眉想退,却发现手被她拽的紧紧,甜丝丝气息已经悄然钻入了许若华的鼻腔。
南佑疏个头稍高些,还弯了弯腰,她本来就跟黑色有一种天然的融洽,重新染回本色的发丝,从内至外散发出来了致命的冷欲感,稳重又成熟。
年轻女孩的注视,深情是不需伪装的,她的目光,但凡不那么赤白明了,许若华都不会一时走不出来。
鼻尖轻蹭鼻尖,南佑疏歪头,若有若无的笑意藏在她那极浅的梨涡中,气氛被南佑疏带动得再次不对劲起来,月光,雨后,还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