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辩解,想声嘶力竭地求她相信他,求她听他解释,但他又忽然无力,不知道该从哪里解释。
他的确虚伪,他的确恶心,他接近她是为了一个赌,他一周前还浑不在意地跟所有人说,他不喜欢她,只是玩玩儿而已。
他甚至都不知道,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他快要窒息了。
人为什么总在犯错,为什么总要在年少无知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后路都堵死?为什么他没有早点儿发现自己是真心喜欢她?为什么……
“……我……”
“嘟——”
何赐还想卷土重来,那边却突兀地传来忙音,已经挂断了。
她大概已经恨透了他。
在这样一个青涩真诚的年纪里,碰到他这样一个混蛋,她一定恨透了他。
何赐抬眼看走廊对面玻璃墙上的自己,那上面有无数个破碎扭曲的他,个个都猩红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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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百万挂了这通电话,只觉神清气爽。系统却再度响起机械音,滴滴几声过去,熟悉的小万终于开了金口:“二级提醒,目标人物何赐,好感度波动过于剧烈,升降幅超过每秒十点,目前系统已无法锁定最终值。请宿主谨慎攻略行为,及时调整计划。”
林百万是老手了,见怪不怪:“受刺激了呗,一会儿觉得我们俩没戏了悲伤过度,一会儿又想起美好回忆,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还要爱我……”
波动大很正常,过了今晚,准保停得稳稳当当,而且不会和现在这个数相差多少。掐的准的话,依照她对何赐那人的性子了解,他不会因为她的话善罢甘休,这事儿还很有得折腾。
林百万这厢已经猜到明天去学校,何赐会有什么惊心动魄的行为了,但她怎么也没想到,何赐在另一头儿,已经快把天都掀翻了。
何赐当时急疯了,回包厢后一声不吭就开了灯,拿到桌上的车钥匙就往外走。
高成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刘鹏这个罪魁祸首还嘴贱地问了一句,哪成想何赐好好儿地突然就发了疯,扔了手里的钥匙,冲过来就揪着刘鹏的领口给他摁倒在地上。
一阵“劈里啪啦”地酒瓶落地的碎裂声和男男女女的惊呼声,众人都吓了一跳,纷纷看向何赐和地上的刘鹏。
他像个发狂的野兽,喘着粗气,双眼通红地样子让人觉得心悸。
“老子不是警告过你很多次?为什么?为什么还要说出去?啊?!为什么还要说出去?!!”
他嘶吼出声,质问的同时一拳头已经挥了出去。伴随着刘鹏吃痛的闷哼,众人反应过来,又着急忙慌地过来拉架。
“……阿赐你消消气,都是兄弟,刘鹏他平时就一副贱样,要是说错什么话了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有一部分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以为就是何赐发酒疯,只有高成他们几个和何赐走的近的,听见何赐质问刘鹏那几句,瞬间了然。
但何赐并没有像平时那样,懒得跟别人计较样的放过刘鹏,他非但没有被劝动,反而推开其他人的劝阻,再次一拳头落到刘鹏的脸上。
刘鹏这会儿要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那他就是傻子了。他也是心虚,知道何赐这次是动真格了,别说还手还嘴,连动一下他都不敢,生怕何赐再疯起来,谁都拉不住。
他只是没想到,何赐竟然真的喜欢李知意喜欢到这种地步,当时一时兴起嘴快就说出去了,谁想到于薇那贱/人傻/逼到又说出去?他真是后悔的肠子都青了。
两拳下去,刘鹏的嘴角沁出了血丝。跟着玩儿的胆小的都噤若寒蝉站的远远的,关系近地看何赐铁了心要教训刘鹏,也没人再劝架了。
但何赐只打了这两下,就松开了对刘鹏的桎梏,站了起来。
在众人齐齐的注视下,他沉着脸不发一言,重新捡起钥匙,夺门而出。
机车轰轰烈烈的引擎发动声再起,晚风呼啸而过。何赐又想起那天,他载着李知意,在外婆居住的海湾小镇旁边的公路上,那些海盐味儿的欢笑。
——他不能失去她,绝对不能。
这一刻何赐脑子里什么也没有,除了眼前的路,就是这个念头。十七年来所有的一切都摆在眼前,他从未如此执着于一样东西。
如果他何赐的人生中就此失去一个叫李知意的女孩儿,那么他无法想象未来会有多痛苦。
何赐循着记忆,车骑得飞快。离开会所以后不到十五分钟,一人一车就停在了李家所在的居民楼下。
这一片儿脱离闹市区,很安静。他抬头看向那个属于李知意的房间,灯已经灭了,漆黑一片。
陪着他的,只有车灯和路灯。
临近关头,犹疑却使他慢慢冷静下来。
何赐背靠路灯,再次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一个、两个,他数不清自己听了多少句的“暂时无人接听”,那边终于恩赐般传来微震,屏幕上开始计时——
“知意,知意——”何赐开始急急地唤,可惜对方一直沉默,若非微弱的电流声响,他几乎要以为她已经挂断。
“……我求求你,不要分手好不好?我知道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会改,以后我再也不会……”
“没有以后了。”
何赐的话戛然而止,被打断的毫不留情。
“别再打过来,何赐。别再纠缠我,我讨厌你,字面意思:不是吵架、不是冷战,我们分手了。”
“没有以后,也没有悔过的机会。还需要我说的更明白一些吗?”
心口被揪的生疼,他迄今为止最喜欢、视如己命的女孩儿,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好像在被凌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