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米安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伊兰不动声色,并没有讶异，也没有过多去注意银发少年。
德米安并不知道自己可以分辨魔气。
但身为半神族的他，为什么身上会出现来自深渊的力量？
今天她与德米安已经约好去炼金塔继续练习制作中级魔药,也许可以弄明白他身上发生了什么。
傍晚,伊兰按照约定的时间,和德米安在炼金塔见面。
银发少年的状态并不是很好,清俊的面容有些苍白,连笑容都是虚浮的。
“你还好吗？”伊兰瞧着少年有些暗淡的双眼,“身体不舒服的话，我自己练习就好,你回去好好休息。”
德米安摇了摇头，对伊兰温和地笑笑：“我没事，只不过没能邀请你做我的舞伴,有点难过。”
这个理由可真棒棒哦,直接让她无发可说。
“舞伴和信徒你觉得哪个比较重要？”她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银发王子怔了怔。聪明如他，立刻明白了伊兰的意思，他的眼睛恢复了神采,一金一银两只眸子荡漾着水样的光辉。
他牵起伊兰的手,在她莹白的手背上落下轻吻：“我永远都是您最忠实的信徒，即使无法成为您的舞伴,我也会默默守护着您。”
“帮我留意舞会上英格雷伯爵的一举一动，包括他属下的行动，可以吗？”伊兰说。
德米安会意地颔首：“明白了，您如果还需要知道伯爵的一些私人信息,我也可以派人调查。”
“不要冒险。”伊兰明白，作为深渊魔王，贝利尔手下一定还有众多恶魔隐藏在各处,如果把德米安扯进来，很可能会给他带来危险，“我只需要知道这位伯爵在皇家舞会上想得到什么。”
“冕下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会替你盯住他。”德米安静静凝视伊兰。
他后背的疼痒依然在持续。
回到宿舍时，德米安悄悄查看过自己的旧伤疤，那里竟然开始向外钻出黑色的羽毛。
他意识到自己的翅膀正在重生，而且很明显，再次生长出来的，只可能依然是堕天使的黑色羽翼。
接受过深渊魔气的馈赠而堕落的天使们，不会再被光明所眷顾。而他们的后代身上也会带着这份血源的诅咒。
他的父王也很清楚这一点，因此瞒着所有人悄悄斩断他的羽翼，用光明神赐予皇室的圣杯为他洗礼，压制住他体内的魔气。
但父王只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曾经和一个堕天使生下孩子。
对外，他的母亲只是一个卑微的女仆，“幸运”地被国王所宠幸而已。
是洗礼的力量开始失效了吗，还是因为他不再把光明神视为唯一信仰？
伊兰当然也察觉到德米安体内的魔气不仅没有消失，还在缓缓增长。
天使们忠于光明，全心侍奉神主，不会轻易被魔气所侵蚀，但作为半天使的德米安，是不是更容易受魔气影响呢？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曾经被魔兽血液中的魔气所侵蚀。
但这次不太一样，伊兰能够感觉到，魔气是从德米安的体内散发出来的。
“伊兰，我们去工作室吧，我有信心，今天你一定可以成功做出s级品质的中级恢复魔药。”银发异瞳的少年并没有察觉伊兰已经发现自己的秘密，对她微笑道。
“我也有信心。”再不做出来，任务就要失败了。
两人进入被结界封闭的工房，德米安开始帮助伊兰构想如何提高魔药的品质。
材料的精准度是一方面，制作的手法和习惯也会影响魔药的最终效果。
上一次伊兰因为疲倦，神力和精神力都不是很稳定，再加上是第一次调配，操作时很可能出过一些不易发现的小差错。
又到了加热龙血草，制作中和剂这一步。
伊兰仔细观察，发现在加热时，融化龙血草的烧瓶中已经开始出现很细微的杂质，小到只有用魔力单片镜才可以看出来。
“很可能是在催动火魔法阵的时候，你注入了过强的精神力，不，神力。”德米安摇晃一下刚刚被伊兰倒进附魔锥形瓶里的中和剂，“伊兰是神明，催动魔法的方式与凡界人不一样，很可能就是在这里出现差错的。”
啊，原来太强也是一种烦恼。伊兰发出凡尔赛式的感慨。
“那我试试减弱一些神力。”她转身重新去拿取需要的素材。
重新试过一次，结果还是失败。再一次，失败。
“要掌握到合适的程度，真的好难啊。”伊兰把额头抵在墙上。
德米安看着变成面壁人的少女，即使后背一直又痒又痛，也忍不住轻笑起来：“我们再试一次？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成功哦。”
“好吧，我再试试。”沮丧也没用，只能再找找感觉。
从墙上把自己撕下来，伊兰重新回到工作台上。
德米安一直目不转睛观察少女每一个操作步骤。她蜜金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肩头，虽然柔顺光滑，漂亮养眼，但不注意就会扫在工作台上，实在有点碍事。
看到伊兰时不时将长发撩向身后，德米安思索一下，从颈上抽下衬衣领子上的宝石扣丝带，走到少女身后，将她的长发轻轻拢起：“我帮你把头发扎起来吧。”
“帮大忙了。”伊兰回眸对他微微一笑。她正在研磨贝壳粉，恰好两只手都没有空。
少女的头发比丝缎更柔软光滑，德米安细心地将所有发丝整理服帖，然后用那根蓝色丝带绑好。
“让我看看还有没有没弄好的地方。”少年扶住伊兰的肩膀，将她转向自己。
那张白皙的脸庞即使因为头发被扎起而完全显露出来，依然精致小巧，仿佛自己覆上掌心便可以将这张小脸完全遮住。
因为工房里温度高，少女带着圆滑曲线的脸蛋是浅粉色的，像一只饱含水分的蜜桃，轻轻一戳就会流出香甜的汁液。
德米安的目光落在那张玫瑰花瓣一样鲜红的唇，喉结滚了滚。
他按下凌乱的心神，抬手替伊兰整理好细碎的额发。
“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制作魔药了。”他温和地笑着。
银发少年的领子原本是由那根丝带与宝石扣束起的，现在只能微敞着，露出一半纤瘦漂亮的锁骨。
“谢谢你。”伊兰从少年的颈部移开目光，把手上刚研磨好的贝壳粉放进容器里，继续制作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