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夜锦羽直接被师父戳到了伤心处,放声大哭。
以往,她是寂照庵的圣女,九品巅峰,地位超然,除了师父、门内师叔,对其余任何人,&nbp;&nbp;她都不假以颜色!
因此确实得罪了不少人。
如今,自己功力尽失,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以后在门内,怎么可能过得下去?
想的越多,心里越是难受。
“听你师父的吧,&nbp;&nbp;如今你一点功夫也无,与她们扯筋角孽,杀割不了,”
静宽叹了口气后道,“光胴胴的来,悬吊吊的去,不装幺儿。
所苦者,身不得安逸,口不得厚味,形不得美服,
目不得好色,耳不得音声。”
“师伯”
夜锦羽见她双眼迷路,口中皆是川州土话,似乎已经不清醒了,忍不住喊了一句。
“我没事,&nbp;&nbp;只是想起来了很多事,&nbp;&nbp;我很小的时候,&nbp;&nbp;额老汉就跟额说做人要撇脱,&nbp;&nbp;”
静宽忍不住笑了,&nbp;&nbp;“额与你师父圆寂后,骨灰不必全带,&nbp;&nbp;抓上一把,放个罐子里。
额家的老宅子额带你去过,你也是知道的,回到川州,把额埋在额老汉门前那棵红豆杉底下就行。
至于你师父的,按照历代掌门的规矩即可。”
夜锦羽愕然。
师伯虽然不是掌门,但是也该入寂照庵祠堂。
怎么可以随便埋了呢?
静怡叹气道,“听你师伯的,如今寂照庵毁我手里,即使是我,也没脸埋在门内,见我寂照庵历代先人,可身为寂照庵的掌门,我又不得不去面对。”
“师父”
夜锦羽的眼泪水始终没有断过。
“莫哭,”
静怡用手抹了抹她眼边的泪珠子,柔声道,“让别人看了笑话,多不好。”
静怡原本细嫩的手此刻变得粗糙褶皱,摩挲在夜锦羽的脸上,&nbp;&nbp;让夜锦羽一愣。
从小到大,她师父对她都是严格要求,从来都没有这么温柔过。
师父的手再次收回去后,她居然还有点失落。
正要说什么,突然发现师父气息急促,只听见师伯宣了一声佛号,她赶忙大声道,“师父”
依然在铁门外的陈心洛听见这一嗓子后,忍不住透过铁窗看了一眼,静怡生死不知,静宽双掌合十,低眉不语,夜锦羽在放声大哭。
突然听见一个声音道,“功力尽失,如果没有人替起渡气脉,恐怕熬不了半个时辰。”
陈心洛回头,发现是于小春,一手握着刀,另一只衣袖空荡荡的,此刻正倚靠在墙壁上,漫不经心的说着话。
陈心洛咬牙道,“还请于兄弟为其渡气,救她们一命。”
于小春摇头道,“总管要杀的人,你敢救,我不敢。”
陈心洛道,“没有王爷的命令,她们就还不能死。”
于小春不以为然的道,“洪总管的一言一行皆是代表着和王爷,这还需要我多说吗?”
洪总管只是和王爷手里的一把刀,刀砍向哪里,从来不是刀的意志,而是取决于执刀的人。
所以,总管让寂照庵的人,等于就是王爷不想让她们活。
“要是以往,我就不与你争了,和王爷曾经亲口说过,杀人也得按照基本法来,可是如今你我皆是官身,你该明白,不管是廷卫,还是三司,万事皆以王爷手谕和文书为准,”
陈心洛沉声道,“总管进这监牢之时,未说过只言片语,我可未曾见过任何王爷的手谕和文书。”
于小春不以为然的道,“那又如何?”
陈心洛冷哼道,“你心里明白,又何必多问?”
“那你要怎么样?”
于小春忍不住叹气道。
“给她三人渡气,起码在我回禀王爷之后再死,”
陈心洛严肃的道,“我是这三司总捕头,你乃廷卫佥事,她们今日要是真的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了,到时候没有任何文书佐证,你觉得是指认总管死的惨,还是把人救活死的惨?”
他功夫不差,但是在于小春这个大宗师面前,他这个九品巅峰完全不够看。
如果需要给寂照庵的两个曾经的大宗师渡气,还是需要大宗师来。
“人死了,失去的是官途,得罪总管,大不了挨顿揍,”
于小春皱着眉头道,“两权相害取其轻,你开门吧。”
“多谢。”
陈心洛长出一口气,赶忙命令牢头开门。
门打开后,他推门进去,回身正要招呼于小春进来,却突然听见了一身惊呼,转过头发现于小春已经进了牢房,此刻一只手掌正贴在静怡的后背上,夜锦羽以为于小春要谋害静怡,正扑在于小春的身上又打又咬。
“你要是想你师父死的快些,”
功力全失的夜锦羽这么做,对普通人来说都无异于挠痒,更何况于小春这样的大宗师,但是夜锦羽这么行为,还是让他有点不耐烦。
陈心洛上前拉住夜锦羽,冷哼道,“夜姑娘,你应该知道他是谁,你师父如今功力全失,如果咱们想害她,根本用不着多此一举。”
“谁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
夜锦羽话音刚落,就听见了一身闷哼,发现师父的脸色已经渐渐地红润了起来,待要询问于小春的时候,于小春的那只独臂已经移到了静宽的后背。
亲眼见到师伯静宽的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苍白了,正惊疑不定间,赫然发现,那只手掌已经贴到了自己的后背。
只感觉一股暖流袭遍全身,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自己的经脉恢复如初了,而且隐隐间还有一股内力在流淌。
突然那只手掌从自己后背移开了,接着她听见了咣当一声,于小春和陈心洛已经出去了,大门再次合上了。
她赶忙扶上前道,“师父,师伯,你没事吧?”
“阿弥陀佛,”
静怡皱眉道,“如此,我倒是不懂她们了。”
西北风在安康城的每一个巷口呜咽着,风裹挟着的雪花纷纷扬扬铺天盖地,天地间一片苍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