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袄袄脑中绷紧的那一根弦早在班主任拿出柏宁的练习卷之后便倏地断开。她,没法反驳。
她是抄作业了,却是替柏宁抄的。为了防止老师看出端倪,涂袄袄几乎花了所有空余时间去临摹柏宁的字迹,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去尝试两种解题过程,她给柏宁写作业的时候几乎照搬了自己的解题方法,只是在步骤上人为精炼。
每天,她花两倍的时间去完成当天作业,有时甚至在收作业的时候才开始拼命补,可这又怎样,事实是她没有抄作业,可这些能说吗?横竖都是她犯了校规校纪。
涂袄袄的嘴像是被胶水粘住了一样,从一开始,她就走错了。她不该委屈求全,也不该奢望柏宁还是个好的。
她抬头,全班注视着她的视线里,柏宁的那一道冷得像刀刃,恨不得把她从里到外全部割穿。
可事情似乎还没有结束,班主任继续数落她的条条章章,声音里全然只剩讽刺:“抄作业也就算了,竟然还敢在老师眼皮子底下作弊,你也是够可以的。”
作弊?她没有!
“我没有作弊!”
班主任似乎预料到了她如此剧烈的反应,嗤笑一声替她把证据一条一条捋清楚。
“上周五的期中考试,你抽到了16班的考场,考语文的时候把古诗词默写的答案写在纸条上传给16班的李里。老师们本来还不信,但那张纸条上的字迹这么明显,说不是你传的那才叫假!李里都已经供认不讳了,你又还在熬什么?”
“谁?谁是李里?”涂袄袄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也听见了未来黑暗的声音。
“装什么装!姑娘家家的,别的做不好,说谎作弊倒是手到擒来!小抄纸条现在都好好地躺在我的办公室,我看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我在一中教过这么多孩子,没见过你这样不要好的!”
“我没作弊,他污蔑我。”努力保持自己冷静的涂袄袄回想着期中考场的情况,她右手边的男生好像是叫李里,但是,但是…
涂袄袄慌乱地在教室里看着,希望有人能为她辩解一句,哪怕一句也好,可是所有人,包括她一直信任的阮轻微,都像是没有看见她一样,鸦雀无声。
突然间,她的视线留在了她身后的宋慈,她记得宋慈考试位置就在她身后,眼眶浸满泪的涂袄袄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迫不及待用它来给自己清白:“宋慈,考试的时候宋慈坐在我后面,她知道的,她知道的,我没有作弊,没有传纸条。”
可这时候,全班人突然像是憋久了笑一样,先后扯出讽刺的笑容,柏宁更是毫不犹豫地给了涂袄袄最后一击:“涂袄袄,你还不知道吧?作弊这件事就是宋慈举报的呀!”
什,什么?
涂袄袄不敢置信地回头,却发现宋慈压根不在看她,明明她中午才刚帮过宋慈的。
可班主任像是嫌这事情还不够乱,又替她多插了一把刀:“抄作业作弊已经够严重的了,权当你是因为压力大好了,但没想到你还会偷东西,施博闻的表今天午休的时候从你抽屉里搜出来的,你最好好好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真是没教养,明天你不要来一班上课了,等会放学把东西收拾好了滚到16班!今天放学之后,我倒要把你做的这些好事一件一件说给你爸妈听,等处分下来再把他们叫过来,你既然自己不要脸我也不给你留面子!”
“学校要是还收你你就在16班混着吧,要是不收你就赶紧转学滚,我们一高要不起你这样的学生!”
※
班主任的话一砖定死,突如其来的罪名根本不容涂袄袄有半点反驳的余地,而她,本来也没有那个能力反驳。
她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一样,抱着侥幸心理去信任一群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耍着她玩儿的人…涂袄袄是温吞的,是怯懦的,但她的压抑也是别人比不上的。
她不过是不想给别人惹麻烦罢了,她不过是想要家人不担心她罢了…
宋慈走在以往回家的小巷子里,虽然是白天,但巷弄毕竟狭窄,那种后颈发凉被人跟踪的感觉让她觉得愈发毛骨悚然起来。走着走着她便加快了脚步,突然在一个拐角被人推进了边上的窄道里。
浑身僵硬的宋慈艰难地回了头,再看见涂袄袄奇差的脸色之后竟然舒了口气,还好,不是她们。
“袄袄,有事吗?”宋慈的声音里带着讨好,涂袄袄不难听出来,可现在的讨好对她来说真是半点屁用都没有。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解释的吗?”这一瞬间,涂袄袄觉得她中午做的事情就像是空气一样,所有所有的不甘和压抑的愤怒恨不得马上能冲破她心脏上的最后一点理智,而在这之前,她只想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和你,只是最普通的原始合作关系,我们和柏宁,她愿意的话基本上和捕食没什么两样,我们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我只是为了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