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胜酒力,不如就由灵儿代劳吧。灵儿,今日可是你父亲的大寿,还不去说两句。”萧黎斜眸向坐在她身旁的于灵,含笑而语。
于灵背后暗自发紧,默默的端起婢女递过来的酒盏,站了起来,高举酒杯,嘴角扯出一抹盈盈的笑容,“爹,今日是您六十大寿,灵儿不孝,姗姗来迟,灵儿敬您。”没有任何华丽的赞美之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祝福之语,到底是父子,不想在这最后的关头再虚伪,可到底是孩子,萧黎心里一叹,就不怕露出破绽吗?既然已经下了决定,又何必这般做作,当能把所有的伤痛都隐埋在心里,才能长大……
“好,好,”于谦连叫了两声好,自己这个儿子,虽是个意外,但现在看来也是件不错的事。看上去和女皇相处的还不错,不亏他这些年的“教诲”,以后若是再和女皇有个孩子,于家就真的栖身皇亲国戚,想到那份仿佛唾手可得的恩宠,他连女皇拒绝与自己举杯也不在介怀,将杯中高度醇酿的酒一饮而尽。
“对了,”萧黎仿佛恍然大悟,“今天是‘国丈’的大日子,朕早就备好了贺礼,礼轻情意重,望‘国丈’不要嫌弃。灵儿,还不给‘国丈’亲手送去。”萧黎魔术般的从案下拿出了黄段包裹的精致礼盒,当众打开,只见是一个八宝玲珑的官帽,硕大的珍珠、璀璨的宝石、金丝线密实的华美,官帽的旁边摆放的是一个白玉玉笏,要是再加上件官服就齐全了,可单锦盒里放着的这两件就以价值不菲,令人侧目私欲不已。
“老臣谢主隆恩,”于谦老迈的声音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右手不停的捋着自己的山羊胡子,不过倒还是没忘礼节,跪倒在地,口称万岁。被皇帝赐予这么华美的官帽,意味着什么……
“于公深得陛下信任,真乃我日煚国第一贤臣!”
“于公,日煚国擎天一柱非您莫属……”
“于公不必多礼,”听着下边附和,萧黎言笑晏晏,目光却转移到了身旁虽着华服却略显单薄的少年,“灵儿,还不给‘国丈’送过去。”萧黎一连面带微笑说了好几个“国丈”,看着熏熏然的于谦,直接将锦盒递给了于灵。
于灵无声的接过了暗藏玄机的锦盒,唇带微笑,大大的黑葡萄被长长的睫毛一刷,那一瞬连萧黎也看不清看不透。于灵紧紧的挺直自己的腰板,一步步走向只有几步之遥的主案。
“爹,”犹豫了一瞬,于灵还是叫了出口,看着准备双手接过锦盒的老迈的父亲,脸上那兴奋的微醉,那站起来都摇摇欲晃的身形,于灵直接抽出了锦盒底部暗藏的小刀,毫不犹豫的将刀柄没入左侧的心房,然后看着眼角锃裂,满满不可置信的父亲在他面前慢慢倒下。
“你、你……”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满堂的欢笑戛然而止,热闹不在。
“你这卑贱的小子,你要干吗!?你要嗜杀生父,大逆不道,你……”率先起身的是于灵的大哥,他正坐在最靠近于谦的右侧坐席上,这时愤然而起。
“够了,生父,还真当得起‘生父’这两个字!除了生我,你们什么时候把我当过人看?不过是能利用的工具罢了!什么父子之情,什么兄弟之义?你有什么时候拿我当过兄弟?今天,我于灵终于有机会报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娘就是大娘下毒害死的,爹什么都知道……”说到这,于灵眼眶微红,不再继续。
“你这个畜生!”于家大公子显然是气急了,直接奔了过来。
“够了,还不快去救治于公!灵儿,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萧黎示意侍卫拦下于家大公子,富有深意的看向于灵,任何人看来那都是雷霆之怒的前兆,可于灵却从那意味难辨的眸中看出了一丝鼓励。
于公立刻被下人抱了起来,送到后堂医治,而于灵则被侍卫架了起来,动弹不得。
“于灵敢作敢当,今日作下了就没求自己能活,陛下若是看不惯大可将于灵拉出去杀了了事。”萧黎听后不动神色,懂得怎样和自己撇清关系,很聪明的小猫。
“陛下,这小子大逆不道,还望陛下将他交回于家,依家规处置!”于家大公子见动不了手,就直接跪倒在地,大声向萧黎请求道。
“此事并非是你于家一家之事,亦关乎国事!于公这般,朕如焚五内,还是先救治于公为重,你先去照看你父亲,此事朕自会秉公处理。”
“可是,陛下……”
“怎么,你信不过朕?”眉毛一挑,萧黎盯了于家大公子片刻。
“微臣不敢。”
“那此事就这样定了,先将于灵收押至天牢。一切等朕看过于公后再作决定。”萧黎直接吩咐身后的侍从,然后转过头来,“于爱卿,先陪朕去看望你爹吧。”
“是,陛下。”于家大公子也是真的关心父亲的生死,要知道,于家的一切可都仰仗着爹,要是……于不敢往下再想。
“众位爱卿先自行回府,此事关系重大,不得私自外传,给他国以可乘之机。”萧黎此时早已站在了最高点,朗声吩咐。
“是,陛下。”出了这等大事,谁敢轻易随处乱说,搞不好,会掉脑袋的,官场这么多年谁不明白。一时间如鸟兽聚散,原本热闹繁华的酒宴片羽不留,寂静异常。
而萧黎走向了于府的后堂,其实不看也知道,西域秘制的精钢之刀,还淬了毒,就算于灵刺的有些偏差,于公是绝对活不了的,剩下的事交给自己就可以了,想到这,萧黎对着已经急到走在她前面的于家大公子一笑,无声无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