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声音自我身后响起:“小师妹?”
扭头一看,身后之人是二师兄。我赶紧把书合上道:“啊,二师兄早。”
二师兄道:“师妹如此有雅兴,一早便独自在此处读书。”
“哈哈哈,是啊是啊,不吃饭则饥,不读书则愚嘛。”我往四周打量了一番,“倒是以往路过此处,书阁里人似乎要比今日多些。”
二师兄道:“那是因为太师尊前几日在闭关养伤,这两日出关了,正在和师父谈事情。”
“原来如此……”
我心不在焉地和二师兄聊了一会儿,便匆匆道别。没法,我这小心肝真是难以平复。龙神不单单是神龙大人,它根本就是青龙大人,这比太师尊是神尊还要令人震惊……早知如此,前一晚它问我想要什么,我该直接说:“金山银山,美男作伴。”何其痛哉。我摇头晃脑,走出藏书阁,却在门口看见柔离的身影晃了一晃。不过我并未在意,只是回柴房拿着篓筐,带上玄月,去了琼木林。
果然,神龙大人未再出现在湘娥湖,这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我们拣了两个时辰的柴,原路返回,打算把柴放好再来,却在路上踩中一个陷阱,掉入深坑。这挣扎的过程我不愿回想,总之,玄月使了吃奶的力气,也没能将我提起一寸。我让它出去帮我找师父,谁知它刚一出去,就发出一声奶气的惨叫。然后,有人把玄月装在布包里,在上方洞口晃了晃:“不给你点教训,你真是止不住妖女本色。”
我抬头:“……师姐?”
玄月在袋子里钻来钻去,跟一泥鳅似的乱跳。柔离哼了一声:“洛薇,我早就觉得在哪里见过你。你就是个妖,溯昭的水妖。勾引你王兄便罢了,现在还要勾引二师兄。好好在里面待着罢!”
“等等!师姐,你误会了!我们有话好商量啊!”我在洞底叫道,但无人回应。她似乎已经走远。
当天深夜,下了一场大雪。有了雪水,我终于从那脏兮兮臭烘烘的洞里出来,但整个人也变得脏兮兮臭烘烘的。一整天滴米未沾,滴水未饮,我奄奄一息地赶回修真顶。然而,屁股连椅子都没挨着,就已有弟子来告知,师父让我在熠燿殿北门罚跪,也没给个理由。不过我想,应该是柔离去跟他告了个状。反正解释也没人会听,来吧,跪就跪!
一夜过去,我很后悔自己有那丁点儿骨气……
大雪覆盖清鸿山,与远处白雪皑皑的山峰连成一片。我垂着脑袋,浑身泥泞,狼狈不堪,极寒积雪凉得骨头都快碎裂。沧瀛神啊我的老祖宗,你在保佑我的路途上扑街了么?而仙家弟子们自顾自地飞行,连个同情的眼神都不曾投给我。方木头不滚,圆木头不稳。修仙果然难,淡化七情六欲,换个说法也就是冷血心肠。我正自己连呼吸都快没了力,只听见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从熠燿殿内逐渐传出:“……她这般资历,只会闯祸,真是气煞我也。神尊,此等鸡毛蒜皮之事,自然不必由您插手,我这就去把这孽障带走……”
紧接着,几个人影靠近。我下意识抬头。跟在后面的是师傅、师伯,以及一群德高望重的仙者。走在前方的三人中,左边是先前见过的桃花眼凌阴神君,右边是白发尊者,应该是太师尊。而中间的人竟是……
那个青年站在玉墀上,皮肤雪白,身长宽肩,穿着曳地玄蓝华袍,长发是一抹深水溪流,覆盖长袍,两侧颧骨上有水流型神印。
他只是静站在那里,已变成万里雪景中唯一的颜色。
是他——那个一直出现在幻境中的青年。
他为何会在此处?
一阵寒风吹过,他的黑发飘逸如云。看向我的双目,更是幽深犹如沧海。这时,师父道:“洛薇,发什么呆?还不赶快给太师尊磕个头!”
“见、见过太师尊。”在磕头方面,我一向勤快得很,登时照做。
“起来。”
说话的人并不是白发尊者,而是中间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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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1):改编自《云笈七籖》卷七十二引《古经》:“青龙者,东方甲乙木水银也,澄之不情,搅之不浊,近不可取,远不可舍,潜藏变化无尽,故言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