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要拍的就是迟灼说这句话的场景。
邹海换了一身衣服,他现在是上完两年大学回来,他还穿着工装,但是戴上了眼镜,眼镜和迟灼的一样,银边的,在阳光下闪着棱棱的光。
“迟先生。”邹海紧张地笑了下,只抬了抬头,就又低了下去,他愣了一下,才开始翻找放在椅子后面地袋子。
“迟先生!我,我给你带了报纸!还有一支钢笔!你看看……”
邹海兴奋地从破旧的袋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一个盒子,盒子被一层一层的棉布包了起来,用细绳正反打了好几个结。
邹海歪着头咬开绳结,又朝迟灼笑了下。
等那一层一层的蓝色棉布展开来,那个黑色的盒子才出现了迟灼眼前。
邹海调转黑盒子的方向,看着迟灼的方向,把盒子缓缓打开,像是打开了他的心。
迟灼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你自己留着吧。”
邹海愣了一下,又淳朴地笑了起来:“我已经有一支了,迟先生,这是我为你买的。”
这当然是为了迟灼买的,如果是给他自己,他才不会用这么贵的钢笔。他朴实的概念里,还是觉得东西应该物美价廉,但是一旦事情碰上迟先生,那就不同了,市场经济改制甚至还没正式开始,人们的思想还没被资本主义腐化,他就已经想着给迟先生,最贵,最好的东西了。
迟灼还是侧着脸,他看着窗外,突然笑了一下。
“邹海,你知道吗?”
“我政审没过。”
他转过头来,神情讥诮,邹海从没见过他这样的神色,迟先生总是冷冷淡淡的,似乎什么事情都影响不到他,现在那双常年冷着的眼,像是休眠的火山,再次泛起了汩汩的热泉。
迟灼接着说:“我本来打算,当个老师就很好,如果学生都像你这样,我是愿意当老师的,但是,他们什么人都要,你知不知道,他们连没上完小学的人都愿意要,偏偏卡住了我……”
邹海把盒子一放,情不自禁地抓住了迟灼的肩膀,迟灼只动了动一只手臂,就挣脱了,邹海尴尬地收回手。
“迟先生……你别生气,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现在政策下来了,摘帽的政策,你别急,我!我现在就去街道帮你问!他们如果不按规章办事的话我就,我就和他们拼了!”
“邹海!”
迟灼站起身,刷得一下把桌上的杯子打翻了:“我他妈的不要你帮我,你是不是有病,你现在上了大学,只要等毕业,就是最紧俏的一批人才,你现在把自己卷进这种事里,你在想些什么?你要我在你身上花的时间白费吗?”
邹海无措地回来捡地上的杯子碎片,迟灼气极,“邹海,你住手……”
他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我要去深圳了。”
邹海一个哆嗦,碎片划开了他的食指。
他没注意,迟灼侧对着他,也没注意。
“我们,就此别过吧,你走吧。”
邹海没动,也没说话。
迟灼不耐烦地说:“你为什么还不走,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们以后,就是两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