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常大。”
“那我该把你丢在这送死?”
“是的。”
“你那一刀割的他妈的是手还是脑子。”
“手。”
凌修:“……最后那个不是问句。”他上床,坐在床尾往墙边一靠,“快睡吧。”
“我说了我来守夜。”江崎说。
“你是自己闭眼,还是我把你打晕?我会温柔一点的。”
“我被感染了。”
凌修愣了几秒:“……什么?”
江崎轻轻叹了口气:“凌队长,所以我说了,你不应该回来救我。”
他将衣服扯开半截,右肩有一个针眼般的伤口,青黑色已经在周围蔓延开来。
……
江崎被凌修塞到了床上。
尽管他声明自己不冷,还是被凌修的外套给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之前我没有看见,”江崎说,“伤口没出很多血,但是不算浅,它们似乎能分泌麻醉的物质。”
凌修短暂愣怔后,说:“回去之后就好了,他们很快就能接我们。更严重的伤我都受过很多次,这么小的伤口,不至于立马开始变异。”
“你是异变者,本来抵抗能力非常高。这里是重度污染区,感染会加速。而且我有理由相信,这种新型丧尸的感染模式有所不同。”
凌修沉声道:“你先别想那么多,好好睡一觉。要是你守夜,嗷呜一口上来把我也给咬了,怎么办?咱俩一起变成m市苦命鸳鸯吗?”
“我……”
“睡吧。放心,如果你梦里变异了,我保证你活不过两秒钟。”
最后江崎裹着凌修的外套,睡着了。
长夜漫漫。
凌修靠在墙角,仰头看天花板。
窗户被木板钉住,外头的交通灯歪着脑袋,独自切换着红黄绿。还有几盏路灯会亮起,透过缝隙漏了进来,在天花板形成了几道光亮,割出光暗交替的多边形。长夜的风中,传来丧尸的吼叫,头顶窸窸窣窣有脚步声,是那些变异丧尸在觅食。
这不过是末世里,最稀疏平常的一天。
他们并肩待在世界的小小一隅,时钟滴滴答答。凌修抱着枪,手下感受着冷硬,他已与这金属共同生存了二十年,习惯一切浓烈的战意,目光往身边看,江崎的呼吸声轻浅,睫毛轻轻颤抖,却不知道怎么,指尖的冰冷消失了。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肌肤温热的触感。
凌晨三点,终端上跳出了一条警告。
三峰医院发现了特殊丧尸:那只巨大的盲蛛又出现了,在城市中行走。它的猎食欲望似乎并不强烈,只是不断收集着活物,用白色的丝线裹住,掉在身上进行孵化。好在,它没有太靠近医院。正值深夜,净化队不敢冒然前去试探。
凌晨三点半,盲蛛凭空消失了。
远处的夜晚复归平静。
凌修放下终端,松了口气,揉揉眉骨,然后听到了被褥摩擦的声音。
江崎坐起来了。
凌修刚想问,你怎么起得那么早,就听见外头传来异响。
那是很轻微很轻微的翅膀扇动声,就连其他异变者,都不一定察觉得到。
但凌修一贯是最敏锐的那类人,反应极快,冲过去把江崎拉到身边:“嘘,别动。”
江崎安静地待在他怀里。
他的眼中有着一抹不同寻常的茫然,凌修没有察觉到。
就像是在梦游。
但随着凌修这动作,神智慢慢回归了,几秒后眼眸复归清明。
那翅膀在夜空中扇动,江崎感受到了那些紊乱的元素。
他轻轻从凌修怀中离开,和他并肩靠在墙边。
天花板的阴影动了一瞬。
光源被遮挡,那些光影切割出的多边形开始变化、闪烁。凌修从木板边缘看出去,昏暗的光线里,只看见了彩色的、奇妙的花纹。
它在缓缓上升,磷粉于光中闪耀。
仿佛孩童绘本中的场面,蝴蝶在花园里翩翩起舞,渴望亲吻一朵花。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十分钟,或许是半小时,振翅声才慢慢远去。
长夜平静下来,丧尸们继续在街上游荡、狂欢。
“没事了。”凌修低声说,“回去睡吧。”他顺手揉了揉江崎的脑袋,“别再半夜起来做题了。”
江崎:“?”
他迷茫道:“什么题?”
“看你都吓得不清醒了。”凌修扬了扬下巴,“回去躺着。”
江崎回去,裹着外套继续睡。
又不知过了多久,凌修又听到了被褥摩擦声。
他刚想说,你怎么又醒了,就看见江崎无声无息地靠了过来,像刚才一样凑近他身边。
鬼使神差一般,凌修闭上了眼睛。
装睡,想看看江崎要做什么。这绝对不是感染发作的模样,他手却紧紧扣在枪上。
江崎果然凑了上来。
那呼吸就在耳畔,脸半明半暗,绿眸中有着一抹奇特的茫然。
他似乎在犹豫什么,和之前喝完牛奶一般舔了舔嘴角。
几秒钟后,凌修整个人都僵住了——
微凉的手撑着床,江崎在凌修的侧颈蹭了蹭,那黑发柔软,肌肤细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