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直到到达合欢宗之时,都没有人进来闹腾。江应鹤难得清净,慢慢地将王梦洲送来的这几本书看完,倒是觉得里面有些情节的设计十分巧妙、引人入胜。
这几本之内的车并不多,即便是有,也是一笔带过的婴儿手推车。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赠予长辈的缘故,倒是含蓄了许多。
至合欢宗后,他们几个才随之出现。蓬莱门中的飞行法器从空中降下,许多合欢弟子行色匆匆,即便是行礼之时,也透露出一股隐隐伤怀之色。
童归渔执掌合欢宗数百年,这些后辈们都算是他看着长大的,即便他在正道之内风评不佳,但对于这些门下弟子来说,也确有几分恩义在的。
这次迎上来的并非是何护法,而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穿了一身深蓝的长袍,外披雪色毛绒披风,黑底金纹,眉目之间很是俊秀,何护法就在他身后。
“梦洲见过前辈。”
王梦洲上前一步,低头行礼道。
江应鹤微微颔首,并未多言,而是随其一路走入殿内。
王梦洲是童归渔的徒弟,只是之前并未向众人公布,是养在兰陵书楼修习参详合欢道的,也是那本《遗书》里指定的继任之人。
江应鹤对好友的选择并无异议,也没有质疑晚辈的办事能力,而只是完成了童归渔委托他的事情:不必出言,只要坐在王梦洲这边即可。
合欢宗的正殿之内,原本是一片繁杂的争吵议论之声,许多合欢长老拿着掌门的死讯抓着不放,不肯让代掌教指定的继任者直接执掌宗门,更有一些困在关隘之中几百年的修士倚老卖老,直斥王梦洲为黄口小儿。
随后,殿门响起开合之声,传信弟子报了蓬莱的名头,殿内骤然一寂。
江应鹤踏入正殿,身畔是李还寒和秦钧,长夜那只小猫咪一向不喜欢这样的场合。
他一言不发,由王梦洲引入座内,随后便梳理了一下手边的拂尘尘尾,等待着他人率先开口。
但没有人敢率先开口。
这种诡异的寂静持续了很久,许多人的目光悄然隐蔽地望过来,却又畏惧自己冒犯,转而撤了回去。
对面的座位之上,有广寒宫、瀛洲派、药王谷等诸位正道仙门,没有一个眼熟,只有愁永昼站起了身,朝他躬身行了个礼。
怀清真人对他一向以救命之恩相待。
在这种寂静持续了许久后,才终于有合欢宗的修士捋着胡子开口,言辞之中颇多试探,在江应鹤面前,这些人即便胡子留到地上,也要执晚生后辈之礼相待。
这是合欢宗内务,江应鹤不便参与,但只要他人坐在这里,表明立场,便已是难以比拟的帮助。
三炷香过后,茶水又换了一拨。
合欢宗终于谈妥敲定,设立了一个类似于长老阁的组织用于辅佐王梦洲。江应鹤听了许久,想了半天,总觉得像是修真界版本的君主立宪制。
一切事务敲定,接下来即是随后布置的典礼,各个门派需在合欢宗观礼之后才可离开。
众人退席之中,王梦洲再次来到江应鹤身边,说了几句他师父生前的交代指点云云,还说要是江仙君喜欢,兰陵书楼的藏书尽可以赠予前辈。
……也不知道童归渔都说什么了,让这孩子觉得他爱看那种奇奇怪怪的话本。
江应鹤随口拒绝,抬眸之时,见到愁永昼伫立在不远处,目光望向合欢宗正殿殿门之外。
江应鹤随之望去,见到殿门外的雕塑,是一座象征情爱完满和乐的男女像。
冬日风凛,之前又下了一场小雪,覆盖在雕像的发间肩头,随着风簌簌地抖落、融化。
愁永昼半晌未语,随手伸手拉紧了一下衣衫领口,转过头,用非常温和的目光看了一眼王梦洲,随后离去了。
背影单薄寂寥,甚至有一丝微微的萧索。
江应鹤望他远去,听到王梦洲道。
“仙君,怀清前辈他……”少年踌躇了片刻,“因我师父的缘故,在药王谷中地位大不如前,近来可能心情不大好,总不见他笑……但真人十分照拂晚辈。”
“嗯。”江应鹤注视他半晌,忽然觉得对方并不是因为影响声誉、在药王谷受人非议而心情不好的。
就如同他转世重修之后,那空白的三百余年一样,他见到的不是落雪白头的塑像,而是百年千年莫测未知的等待与相候。
江应鹤叹了口气,伸手拍拍王梦洲的肩膀,道:“如若童归渔短暂时日内,无法回到合欢宗。你要努力进步,独当一面,用自己的能力,保护你想保护的人。”
王梦洲抬头看他,似乎在这个时候还不太能理解其中的风霜世事,但还是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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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宗早已备好居所,留诸派修士观礼。
江应鹤手中的无尘剑已准备完毕,随后便会进行融合重铸。他留在房间内设计重铸要点,并没察觉有人进入。
直至一旁的墨色磨开了,浓郁的色泽在砚台内扩散。江应鹤不必抬眸看过去,便知晓是李还寒在身边。
两人彼此未语,却已相处得默契温柔。到天际昏黑之时,李还寒将灯烛挑亮,却还是摁住了他的手腕。
“不要写了。”他道,“刚刚你皱眉,是不是累了?”
江应鹤才刚搁下笔,就被对方抱了起来。他没想到这人的举动如此突然,开口道:“……累倒是不累,你怎么了?”
他话语才落,就被对方抵唇亲吻住了,随后慢慢地放到了床榻之上,环腰抱紧。
江应鹤脑海之中思绪一乱,随后便听到自耳畔响起的低沉声线。
“……师尊的那个进度条,可有显示?”
江应鹤近日来没有收到任务,纵然有进度,也只是跟他们双丨修时加的百分之几,也便一直将融合度都记在了百分之五十,经李还寒提及,他才扫过去一眼。
……百分之……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