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我什么?”
许砚追问。
如果钟老认定她是段怀东的人,那她还真有点不敢去了。
“知道你是魏岗古城推广项目的头号负责人。”段怀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我没有跟钟老说我们的事,明天去,我也只会介绍你是朋友。”
那就好。许砚心中暗忖。却又有淡淡的说不清楚的失落。
她现在愈发讨厌自己这种纠结又矛盾的个性,看来以后真的得认真下功夫改一改,不然真要被自己折磨疯。
许砚不想再多聊,和段怀东确定了明天见面的时间地点之后,便挂断电话。
对面花都大厦的led幕墙依旧不断闪烁,“欢度春节”、“吉祥如意”的祝福语、吉利话层出不穷,晃得许砚眼前发晕。
也许真的是赶路太累、坐车太久,她在窗边站了不大功夫就觉得小腿肚子发胀。躺回床上后,很快便沉沉睡过去。
……
第二天,她六点钟准时醒来。睡眠不足,头昏脑涨,她只好又强迫再睡一会儿。
再次睁开眼,是被妈妈拿碗筷的叮铃铛啷声吵醒。
她揉着眼睛走出卧室,妈妈便立刻迎上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我把早饭给你留锅里了,还想着你什么时候醒了再给你端出来。”
许砚当然不敢说自己有六点钟必醒的生物钟,便找了个理由道:“我梦里闻见饭香,馋虫咕噜咕噜叫,就不得不起床啦!”
许妈妈被许砚夸得合不拢嘴,推着她后背道:“就你嘴甜。快去洗洗,来吃早饭!”
看着许砚刷牙的侧脸,许妈妈心里涌起一阵阵幸福和温暖。
从上次回来到现在,许砚变化特别大。人活泼了许多,笑容也比原来多了,她觉得以前那个自信、独立、聪慧、勇敢的女儿好像又回来了。
“对了,妈!”许砚一边擦着脸,一边转头对许妈妈说,“等会儿吃完饭我要出去一会儿,去看个老领导。”
因为昨晚已经跟妈妈说起过自己手头的两个项目,许砚便解释说钟老是甲方的大领导,现在住在二院,身边也没什么亲人。她既然回了l市,于公于私都应该去看望一下。
许妈妈一听,也觉得有道理,便催着许砚快些吃饭,提前准备。
毕竟l市有规矩,看望病人必须得是上午十一点钟之前。
……
许砚走出小区,远远看到段怀东的车停在昨晚送她的十字路口。
她不自觉加快脚下的步伐,以至于坐上副驾驶的时候,还有些微微的喘息。
“那么急干什么。”
段怀东侧着脸,瞄她一眼。
白生生的脸,配上漆黑的眸子,粉嫩的双唇泛出柔和的光泽。
“化妆了?”段怀东状似无意地随口问了句。
许砚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女为悦己者容。她出门前,特地对着镜子打扮了好一会儿。涂了粉底、腮红,还特地画了眉毛,就想让自己气色显得好一些,人也显得精神些。
“好看。”
说完,段怀东踩下油门,驶上快车道。
因着他淡淡的一句夸奖,许砚脸颊愈发粉嫩。可惜段怀东开车太过专注,并未发觉身边人脸颊上浮起的红晕。
……
毕竟是中国人最隆重盛大的春节,平日里严肃到有些萧索的二院也挂上了迎新春的红灯笼。
停好车,段怀东双手提满礼品,一路带着许砚往住院部走。
看他轻车熟路的样子,应该是之前来过几次。
钟老住在顶层的vip病区。
医疗设备自然不必说,环境也相对比较安静。也许是因为过年的原因,大多数病房都空着。
段怀东和许砚走到病房门口,正好碰到大夫查完房出来。
段怀东便借着机会向大夫咨询钟老的病情。
两人说话声音都很低,许砚站在段怀东身后,只听出了大概。
医生的意思,好像是钟老最近不太配合治疗,病程发展得过快。他也想让段怀东劝劝钟老,别那么顽固。
因为医生的一席话,段怀东的情绪明显低落下来。他垂着眼,一言不发,在病房门口站了好久也不进去。
许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只能上前一步,离他近些,低声道:“我们一起想办法劝劝钟老?”
谁知段怀东却摇摇头:“恐怕没有用。”
他没跟许砚说,钟老现在固执地认为死亡是他最大的解脱和救赎。
“那也得试试啊。”许砚试着劝段怀东,“你不一向是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么?怎么面对钟老的事情,就退缩了呢?”
她想了想,又接着道:“就算我们不行,还可以请魏姨来劝。钟老不听我们小辈的话,魏姨的话他总要听的。”
虽然对于魏姨会不会来见钟老的事,许砚并没有把握。但现在劝住段怀东、不让他的情绪继续低落下去才更为要紧。
也许真的是许砚的话打动了段怀东,他调整了下呼吸,抬手敲响浅蓝色的病房门。
“进来。”
老人沙哑低沉的声音传出来,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咳嗽。
别说是段怀东,就连许砚的心都跟着揪起来。
短短一个多月,钟老就像是变了个人。
原本精神矍铄的老人,变得虚弱、消瘦,几乎可以说是风烛残年。
那一瞬间,许砚心头像针头狠狠地扎着,疼痛和酸楚令她的双眼溢满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