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余怀把轻裘披风解下来交给身旁的关缄默,又用布条把裸.露的手掌紧紧缠起来,这样不仅免于被冻伤,还能防止在攀爬过程中用手去扒开枯枝时被刺枝刮伤。
而小雪豹则趴在他衣襟里动也不动,看着乖得很。
但在关缄默看来,它这副粘人模样实在令人不爽到想拎着脖子直接将它从怀里揪出来。
可凌余怀先前已经心软同意了要带上它,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在一旁皱眉,心里不爽着。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凌余怀便开始攀爬。
起初上坡还算好爬,只需要让脚后跟尽量吃重,把身体的重量分担给大腿、小腿和腰,就可以让爬山的劲节省至三分之一,有时候找不到踏的壁,就踩两下把积雪抖下来,便能见到可以踏上去的窄路。
就这样还算轻松地大概爬了半个小时,凌余怀慢慢感觉到了疲乏,他的腿隐隐有些麻。
为了让双腿轻松一些,他开始改变爬山的习惯,从先前的迈步换腿不间断,变成了现在每次动作时都把踩上去的腿伸直,让膝盖关节发出咯吱一声的细微响声。
虽然做起来是有点麻烦,但起码每爬一步都有几秒的时间让腿休息,不至于连续动作下来积累过多的疲惫。
等爬雪山爬到一半,时间已经从凌晨到了快接近午时。
凌余怀转过头看下面,发现站在地面上的关缄默已经远远地变成了一个棕色的小点,这极限的高度简直让人头晕目眩。
他立刻转过头,不再看下面,却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烦躁在心里蔓延开来压抑着,也幸亏之前先把轻裘披风解下来,现在被寒风吹着缓解了一些,不然,恐怕这种烦躁和紧张的心情会更加沉重。
越往上爬,周围刮的风就越是寒冷,空气更是越来越稀薄。
凌余怀不禁大口喘气,寒冷的空气带着丝雾气进到他肺里,让人忍不住全身一寒颤,冷热交加之间,猛的头昏脑涨起来,眼前也出现了些许黑光和星星点点。
他只能先停下来闭会眼,缓解这种极度危险的不适感。
小雪豹察觉到了凌余怀的不对劲,它看着眉头紧蹙,嘴唇泛青,脸色苍白的凌余怀,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轻声嗷呜。
凌余怀听到小雪豹在叫唤,语气里明显的紧张和担忧,便睁开眼,脸上露出安抚的笑容,只是看起来有些勉强。
“……放心,我没事。”
说完,他又开始伸出手来攀爬,小雪豹见到他这样不顾一切的坚持,心绪不禁更加复杂。
凌余怀知道这样大口大口的喘气只会让这种不适感愈发严重,但雪山高处的空气稀薄,他又不能不呼吸,想着只能用舌尖抵住上腭前,让舌头先给寒气加温,避免猛呛一口寒风噎在了喉咙里。
爬着爬着,他脚下的石头突然翘起崩塌,一只脚落了空,整个人啪嗒一声掉了下去。
寒风声呼呼地在耳边狂暴,他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这一刻心跳都要停止。
直到小雪豹焦急地大叫嗷呜,才让他猛的回过神来,手下意识地死死扒拉住周围任何一个能碰触到的东西,这才把极速坠落的自己吊在了一根细到仅仅只有半个手臂粗的松枝上,惊险万分地从生死线之间捡回一条命来。
他仰着头,额头上都是冷汗,惊魂未定地喘气,又感觉自己的胳膊十分疼痛难忍,好像快要脱臼。
只能忍住剧痛,伸出另一只手来扒住山壁,一点一点把自己又站稳在了狭窄的壁上。
小雪豹嗷呜嗷呜地叫着,眼里的紧张和害怕掩饰不住,它又嗷呜一声,显然在表达不希望已经受伤的凌余怀冒着危险再继续爬上去。
但凌余怀却是摇摇头,喃喃自语:“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就可以采到了……”
说着,他又伸出手继续往上爬,他的另一只快要脱臼的手隐隐颤抖着,明显在作痛,但他却无视了这痛,即使额头冒着冷汗,即使已经掉落了大半的进程,也还是要咬牙向着顶峰攀爬。
这样的凌余怀,让小雪豹心里一紧,它从来没有感觉到时间是这么难熬的,有些后悔让凌余怀带上自己……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想法……
不知不觉之间,它那颗向来冷硬傲慢的石头心似乎已经开始在隐隐松动……
终于,凌余怀抬起头,看见了生长在顶峰几乎是近在咫尺的蓝银花。
那两朵蓝银花在风雪里正摇曳绽放着,尽管散发着一股浓重的仿佛虫类腐烂般的臭味,令人忍不住感觉一阵恶心,但在这时的他看来,这简直就像是洪水里唯一一块能使人活下去的浮木。
他难以抑制心里的喜悦,伸出手来想把那其中一朵蓝银花采下来,但有时候人因为太过疲惫,感觉便常常会出现错误,以为就要成功却没料到下一秒就是意外。
头顶的天空,一个黑点突然急速俯冲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