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春深(1 / 2)

寒食粥里的米,是用艾草和桃花的汁液浸泡染色的,沾上便洗不去,何况这淋淋漓漓的一身,好好的纻罗袄裙算是毁了。

一霎的错愕之后,姜惗回过神,在周围的惊呼和侧目下抬头去瞧。

一个传膳的宫人不知怎么歪倒在席前,托盘碗盏翻落了一地,汤水恣意横流。

这等场合,她自是不便当面发作,可那宫人却已两眼怔直,脸如死灰,瘫在那里打摆子似的抖个不停。

宫宴上失手扫兴的罪过跟君前失仪没什么两样,是死是活只能视乎主子的心情,就算天幸保住了命,以后怕也是发付到浣衣局苦挨的份。

“慌里慌张的,成什么体统?”谢皇后“啧”声不悦,脸色微沉。

那宫人吓得又是一缩,被人搀着跪在那里,连告罪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场间一片缄默,气氛颇有些僵。

谢皇后摇头叹气,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兴致乏淡,挥了挥手:“大喜的日子,哭丧着脸讨罚么?行了,去吧,去吧。依本宫说,事情就算结了,谁也别搁在心里,太子殿下今儿是代圣上主持大典,可别把下头也搅了。”

处事泰然,宽和大度,不论场面还是大体,有里有面都顾全了。

这样处置,别人自然无从置喙,当下都应声称是。

谢皇后面色转和,俯近姜惗,拿自己的帕子帮她擦拭:“一点小事罢了,你也千万别在心里怄气,这套衣裳瞧着是不成了,我那里才刚到了一批平江府的贡绸,回头你拣二十匹做几套衣裳添换,不算在月利宫俸里头。”

要在从前,遇上这样的事,姜惗定会起别扭,现在却是不同,心里只觉得忐忑难定。

表面瞧着的确是小小不然的意外,谁也没料到,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倒像是故意安排下似的。

她依礼称谢,表现得毫不介怀,目光暗地里瞥向一边。

之前那个犯错的宫人正却步退下,步履蹒跚,像兀自惊魂未定,青金色的裙角侧边赫然有道淡灰的泥痕。

那泥痕并不算显眼,但一看就知道是踩上去的鞋印,刚才她摔倒的因由也就不言自明。

姜惗心头的猜疑不自禁地又确信了几分,暗忖这不晓得是个什么坑,专门等着填陷她,而自己却懵然被人玩弄在股掌间。

她本来就坐得不舒坦,这时便呆不下去了,面上不露心思,只做出尴尬难忍的样子请旨:“臣妾眼下失仪,更于礼不合,实不敢与皇后娘娘和诸位娘娘同坐,可否容臣妾更衣再来敬陪?”

谢皇后蹙了下眉,望她打量,大约没看出有置气不悦的样子,于是点头轻叹:“也好,那么远的路,索性就别折腾了,况且前几日身子还不好,不如就回去歇歇吧,明儿我叫人把赐赏和衣裳料子给你送过去。”

说着,又在她手背上拍了拍以示安慰。

答应得这么爽快,看似没什么异样,但许是已有了猜度,姜惗分明能觉出一股蓄谋已久的味道。

她这时顾不上深究,只想快点离去,依礼告退,由旁边的宫人引着下楼。

心里揣着事儿,脚下走得也快,顺着旋梯还没到底,就看下面全是人,比之前还热闹。

“哟,娘娘这是……”

一个穿团花锦袍,手持拂尘的内侍恰好在旋梯口看见,一脸诧异地迎上前行礼。

这人的面目很熟,依稀是见过的。

姜惗略想了下,很快记起萧靖头一回来宣旨的时候,他就狗腿子似的跟在旁边,还狐假虎威的吆五喝六,光瞧那副细眼嘬腮的样儿,就知不是什么忠厚善类。

她现下谁都不愿见,被这人莫名其妙的横拦着,更觉得生厌,只恨他是那狗太监身边的人,不能轻易得罪,于是端着架子走下来:“公公瞧着眼熟,是在司礼监当值吧?”

“不敢劳娘娘动问,奴婢吕承安,在司礼监权领个随堂的差,之前随萧厂督到娘娘宫里拜见过两次。”

吕承安呵腰赔笑,没提前话,却走近将拂尘一翻,替她遮掩着衣裙上的污迹。

姜惗眼明心亮,自然看得出来,暗想这人果然也不简单,否则也不会成了萧靖的心腹。

她心下稍定,也做样淡笑了下:“怪不得了,既然吕公公在这里,那再好不过。嗯,我偶感不适,想先回宫,劳烦公公吩咐人备轿。”

话里话外都是一刻也留不住的意思。

吕承安先应了声“是”,垂斜的目光从她身上转开,隔着层层人头朝远处的中门望了一眼,然后拱手道:“依奴婢说,娘娘既然觉得身子不舒坦,不如就少走几步,先在左近坐坐,奴婢叫人把乘舆抬过来,再请娘娘起驾比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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