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出手狠辣,萧靖却像对他的招式了如指掌,不慌不忙地仰身一翻,避开拳脚,同时也将足尖挑起,藏铁的靴头不偏不倚正戳中对方的膝弯处。
寂静中只听一声极轻极短的痛哼,那人已失足翻下墙去。
萧靖却顺势下坠,不着痕迹地在他手臂上一牵,两人同时稳稳地落在地上。
这边刚一站定,萧靖就恭恭敬敬地抱拳俯身下去:“原来是颍川王殿下,臣失察不知,罪该万死。”
别说之前,就是刚才一近身交手就该知道了,暗中偷袭占了便宜,居然还在这里惺惺作态。
颍川王澜建珩只觉腿间中招的地方已从锥痛转为酸麻,像是正好封闭了穴道,一边运气冲解,一边若无其事地负手睨过去:“萧厂臣不必多礼,这么晚了,来此何事?”
“回殿下,臣奉陛下之命,有几句话传给丽妃娘娘。”萧靖直起身,语声平静,仿佛没听出对方话里的鄙夷。
颍川王鼻中一哼:“什么样的旨意,连正门都不走,须得大晚上的翻墙来传,这也是陛下的圣谕么?”
说的义正辞严,冠冕堂皇,却不想想先翻墙上去的是谁。
“殿下若是不信,尽可面圣求证。”
萧靖仍旧面色淡然,脸上还盈起一抹笑,又冲他抱拳拱手:“陛下的意思,这几句话只密传给丽妃娘娘一个人知道,自然不能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臣刚才还以为有大胆贼子要对娘娘不利,冲撞之罪,再请殿下原恕。”
一番话滴水不漏,还叫人进退不得,若真的蠢到去求证,便等同承认自己也在场,可要不如此,就是认同了他的话,再也不能反驳了。
澜建珩半隐在夜色中的脸仍见铁青,呵然道:“原来如此,那倒是本王耽搁了萧厂臣传旨,也罢,这事儿就不必提了。”
他语义双关,萧靖心里自然明镜似的,当即恭谨道:“殿下尽管放心,今夜之事,臣必定守口如瓶,绝不会对外露出半个字。”
澜建珩狭眸盯着眼前这个手眼通天的奴婢,咬着牙关颔首:“萧厂臣说的对,今夜……什么事儿也没有。”
“谨遵殿下之命,恭送殿下。”
脚步声消失在竹叶窸窣间,萧靖眸中的快意才渐渐淡去,纵身跃墙上檐,落在阁楼的窗外。
他将手掌贴在木框上,运内劲从里面震开销子,挑开牖扇,悄无声息地翻身入内。
阁间不大不小,四下里沉蕴着一股书香,桌案上掌了一盏半昏半黄的铜灯,将室内烘映得愈发显旧。
她正躺在案后的木榻上,手中翻着本不知名目的书,脑袋枕在两床被褥上,解散的长发从肩头整齐地垂披下来,身上只穿了套素罗中单,打赤的双脚斜搭在榻沿外,竟是精巧玲珑的可爱。
“都要四更了,娘娘还不歇着?”
姜惗头昏了半日,刚才有点困意,听到这话,浑身打了个激灵,一骨碌坐起来,慌忙扯紧胸前的衣襟,趿上鞋子,抬头狠瞪着缓步走近的人。
“你怎么来了!”
萧靖目光低垂,透过桌案的空隙,觑着那双一裹在鞋中的脚,蓦然觉得开口得有些太快。
“没什么,娘娘头一天来,臣有些放心不下,特地来瞧瞧,没想到……呵,反倒让娘娘受惊了。”
关切备至的话让姜惗更起疑心,又见这狗太监落眼的目光有些异样,赶忙拉过道袍披上身,将腿脚也都盖住。
大晚上的,不声不响就往房里闯,一看就不安好心。
她仰着他,脸上却带着不屑:“厂臣敢是有事么?”
“也算不上什么要紧的事儿,不过……”
萧靖继续走近,挨着书案站定,从上面俯着她眉心那块几近泛紫的红印子:“娘娘这是怎么了,莫非头疼得厉害才睡不着?”
姜惗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想掩饰,但也知道瞒不住,顺势在鬓边撩了撩:“没什么,想是来时路上受了风吧。”
一整日都天气晴好,风轻云淡,怎么就那么不济?别是之前的伤弄出什么隐疾来了吧?
“这事儿可大可小,要不臣先看看,不成的话,臣明日叫尚药局的奴婢来服侍。”萧靖说着,便绕过桌案走到跟前。
看样子还真要动手。
姜惗不知他来的用意,但却清楚若不是自己“奇货可居”,这狗太监说什么也不会这么关怀备至。
她身子向后一撤,挺腰正色瞪着他:“我没事,不劳厂臣动手……”
话音未落,脑中忽然抽扯的剧痛起来,眼前一片泛白,人支撑不住,向旁歪倒。
作者有话要说: 姜惗:我真的不是一朵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