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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清明节的一天天临近,王天赐心中也愈加不安起来。
清明节那一天自己家的仆人就会快马加鞭告诉自己全家被贬的消息。自己被迫随家迁居。不是没想过改变,只是自己这具小小的身躯实在受限太多,他的手伸不长,只能被动地听从外界的安排。
他目前面临着两个迫切的选择,一是重新按部就班地参军没有丝毫风险地走上辈子的那一条路,自己有很大的胜算。
二是开辟一条全新的道路,尽量待在龙阳身边,在没有进度条普通盲人摸象般重新走一遍,将前世的谜团都一一解开。但是这也以为着自己承担了更大的风险。
这直接导致了这两天他看龙阳的脸都感觉他脸上写着99%,他索性闭门谢客窝在了屋子里。
斜阳渐矮,王天赐的门窗依旧紧闭着。
西南在门前看着开开回回走了不下十遍的龙阳,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六皇子,你有何时啊,少爷就在屋子里,我去叫他。”
“不用了!”龙阳赶紧制止,道,“今日夫子问我他怎么没上课,我说他身体不舒服,你告知他一声,别明天说漏了嘴。”
“哦。”龙阳站在原地,怔怔地应了一声,却还没有要走的打算,他双手放在身侧,不安地拧着光滑的布料。
“你这还有事吗?”
龙阳摇了摇头,看了看西南身后依旧紧闭的门扉,然后扭过头慢腾腾走了两步,忽然定住了脚步,侧过头闷声道:“他……怎么了?”
西南摸了摸后脑勺,道:“可能心情不太好吧,这两日都没怎么吃东西。”
龙阳听罢便离开了,回到房间却是半夜都没有睡着,哄人开心这样的事他是从来没有做过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只知道王天赐不快活,他心里也不痛快。
他又不傻,这两年来,王天赐对他怎么样他都记在心里呢,以往他不开心,王天赐总有法子哄他开心,连扮女装这样的事他都做过。天冷了会像哈巴狗一样赖着要和自己睡,还说是自己冷,明明是他自己体寒,每逢冬季一双脚到深夜都暖和不了,经常半夜都睡不着,王天赐就像是一个大火球一样,将他的脚丫子暖在怀里,动作熟练地像是对自己做过千百次那样。没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他,但王天赐连那些被后嚼他舌根的人都不放过,动不动拳脚对同窗相加,像个二愣子一样,连他打不过的人也要硬着上,即使是自己单方面被打也不退缩。
“他们要说你就让他们说好了,我又少不了二两肉。”
“我就是看不惯你被人欺负,你要记住你是皇子,是顶顶高贵的人,不能让一些小人随便欺负了去。”
从来没有人这么护着他。
孙尚说他性格顽劣,却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些或大或小的伤有多少是因为他得的。
王天赐不喜欢舞文弄墨,每当他看书习字的时候,他便看不知道从哪里弄过来的啥啥秘籍,光是图画就占满了书页。闷坏了也不打扰他,他常常倒挂在门口拿棵柳树上,龇着一口大白牙在一片灿烂日光里对他笑。
从来没有人待他那样好过。
没有吃过糖的孩子,你给他一点点糖,他都可以甜好久。
“咿呀”一声打破了夜的宁静,龙阳从床上坐起来,看到了熟悉的身影,也是,除了王天赐,谁会半夜不睡觉到他这里来。
“嘿嘿嘿,睡不着。”王天赐说着,将龙阳往里面挤里面挤了挤,将人离开了过去,他也不急着贴上去,自己先暖了一会儿才往里面靠了一点。
“你怎么不问我今天没去上课。”
“你要是想说便自己会说。”
“不要这么冷漠嘛!关心我一下会怎么样?”说着他厚脸皮地往床里面拱了拱。
“无聊,睡觉。”
龙阳翻身背对着王天赐,听见王天赐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像是深思熟虑之后才犹豫着说出口。
“那个……你以后……想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久久没有回复,就在王天赐以为自己等不到回答之后,才听见一句微不可闻的——“做自己。”
“好。”
龙阳以为这一个字是赞扬,阖上了眼,不再做声,殊不知这句笃定的回答是个承诺。我的王想做自己,那我便护他成为自己。
不出一会儿,王天赐就听见床头上均匀的呼吸声。
王天赐盯着大黑眼圈熬到了天将亮,才将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自己的龙阳从自己身上扯下去。龙阳还小,可他不小了,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情会付出什么代价得到什么结果他有分寸。
看着还在睡梦中龙阳,王天赐轻轻地在他额头上印了一个吻。
天亮了,也该做出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