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濛濛推开单元楼的玻璃大门,径直朝脚底仿佛生了根,固执地站在那里的燕淮走去。
北风刺骨,刮在脸上像刀子一样无情,而燕淮已经站了四个多小时。
他现在前所未有的狼狈。
头脸上、黑色羊绒大衣上全是厚厚一层白雪,就连浓深的眉毛和眼睫毛也成了白色。
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尊冰雪雕像。
风雪在他果露在外的肌肤上疯狂肆虐,皮肤苍白到几乎透明,鼻子和耳朵全冻红了。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孩子,商濛濛觉得他应该已经轻微冻伤了。
明知道他是在用苦肉计逼自己与他见面,可看到一向养尊处优的他这副惨样,她没办法硬起心肠不管。
“你跟我来。”
商濛濛说完,转身就走。
好半天,才听到身后响起踩在雪上的“咯吱”声。
燕淮是真冻惨了。
一进入温暖如春的室内,他就像是雪人一般开始融化,从头到脚往下滴水,很快将玄关处脚下地板洇湿一片。
商濛濛拿着一方浴巾,朝他丢了过去,“擦擦。”
说完,转身去倒热水。
看着厨房窗外飘飘忽忽的雪花,商濛濛“啪”地重重拍在自己额头上。
她自认不是拖泥带水的人,可一对上燕淮,就总是不能利落干脆地快刀斩乱麻,甚至还圣母心泛滥。
商濛濛没忍住握着拳浮躁地“啊”了一声。
她端着热水杯回到客厅,发现男人浴巾松松挂在他身上,对上她询问的视线,燕淮扯了扯嘴角,“手指冻僵了,让我缓缓。”
商濛濛闭了闭眼,把水杯放在茶几上,然后夺过浴巾,恶声恶气地说:“低头。”
燕淮头发上的雪已经化了大半,晶莹水滴不住地从他湿漉漉的发间,沿着高耸眉骨滚落而下。
他的嘴唇彻底失了血色,瞳深如夜的一双凤眸布满了被冰雪激出的血丝,眉宇间是一直未眠的深深倦色。
闻言,他乖乖地弯腰垂头。
很快,浴巾被冰冷刺骨的雪水浸透,商濛濛抿抿唇,拿过热水杯抵到他唇边。
燕淮垂眸,一瞬不瞬地盯着此刻为他忙前忙后的小女人,一点点描摹她的五官。
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人,明明已经毫无关系,却牢牢掌控了他的喜怒哀乐。
一杯微烫的热水下肚,四肢百骸也有了热乎气。
商濛濛不看他,盯着沙发靠垫上的花纹,“我刚才查了百度,轻微冻伤,需要快速水浴复温,一直到皮肤发红才行。你去洗个澡吧。衣服脱下来,我给你烘干。”
燕淮一句异议都没有,商濛濛说什么他就做什么。
四十分钟后,他穿着商昱的衣服,像只刚出屉的包子一样散着热气从浴室走出来。
商濛濛在厨房,拿着汤匙顺时针一圈圈地在奶锅里搅动,厨房里飘着辛辣的生姜味道。
柔柔灯光下,穿着短袖修身针织连衣裙的她侧影俏丽温婉。几缕调皮的发丝从随手扎起的马尾里跑出来,蜿蜒在柔美的脸颊旁。她鼻梁高,鼻头小巧微翘,从侧面看有种说不出的可爱。
此刻她眼睫低垂,长而翘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了一片弧形阴影。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将刚煮好的姜汤倒进马克杯,并未转身,淡淡道:“衣服烘好了,喝完姜汤,你走吧。”
半晌,身后没有任何动静。
商濛濛迟疑着终是转过身。
男人穿着一身浅灰色运动衣站在门口,头发随着自然的角度微乱地蓬着,轮廓分明的俊脸上少了成熟的稳重感,多了少年的清冽感。
“你还是心疼我的。”
“我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燕淮雾沉沉的一双凤眸,透着罕见的憔悴和虚弱,紧紧盯着她,慢吞吞地道。
商濛濛一窒。
她不再看他,飞快转身将奶锅放进水池,打开水龙头哗哗哗地冲洗,声音也因此仿佛有了底气般提高了许多,“你快点走吧,我要睡了。”
身后伸过来一只手,擦着她的手臂而过,关掉了水龙头。
“濛濛,你在逃避……别这样,好不好?”
两人胸背轻轻相贴,商濛濛稍微转转头,就要碰到他的下巴。
这一刻,低低的话语之声随着他火苗子一样灼热的吐息,熨烫着她的耳。
商濛濛觉得自己半边身体都快僵了。
情急之下,她气急败坏直接抬肘给了过于靠近的男人一下。
“燕淮,你离我远点!”她斥道。
灯光温暖柔和,小女人仰着一张娇面,眉心蹙着,像只炸了毛的小奶猫一样,凶巴巴地吼他。
可即使如此,燕淮依然觉得她漂亮至极,可爱至极。就连胸口被她打的那一下,也感觉不到疼了。
他语气温柔地说:“濛濛,田雨的事是我做错了。我承认我有让她将你和王珈宁的一举一动告诉我,虽然初衷我是怕再有刘昊源老婆那样的事再次发生。”
“我放不下你,我看到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嫉妒得发疯。壹心天使基金慈善晚宴上,我拍下钻石项链送给沈艺萱,也是为了博取你的关注,我想看你吃醋!”
“今晚……那个吻,我是一时失控,对不起!我以后保证不会再做这样的事了。”
“濛濛,我向你坦白这一切,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生气!我放不下你,你也还心疼我,我们抛开此前一切,重新开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