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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转过身子,还没说话,白芷握着自己的红肿的手腕,责怪道:“傅西泮,你怎么回事阿,有什么不能好好说,干嘛对一个小孩子那么凶?”

白芷方才有好几次想插嘴,可惜都没找到机会。

那个孩子和傅西泮说话时,眼神闪躲,唯唯诺诺,看上去委屈又可怜。

傅西泮从鼻腔里传出一声哂笑,“我怎么回事?我还想问你是怎么回事!他对糖严重过敏阿,你这一根棒棒糖可能会要了他的命阿!”

在他的高声质问中,白芷瞪大了眼睛,握着棒棒糖手不自觉地加了些力道。

她看着怒气冲天的傅西泮,懊悔地低下头,自责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白芷因为慌张无处安放的手,小心翼翼地低声道歉,一下子戳到了傅西泮的心里,他抿嘴,目光转向一边,方才的怒气消了大半。

他的手慢慢抬起,悬在白芷的左肩上,他的手在空中升升又降降,经过一番纠结后,轻轻地拍了她的肩膀两下以示安慰,又迅速收回身后。

白芷低着头,眨眨眼睛,眼前瞬间模糊了一片。

她没想到自己的一个无心举动竟然会带来这么严重的后果。

傅西泮看到她自责懊恼的样子,同样充满自责。

他明知道白芷不是故意的,可刚才他还是没能压住自己的怒气。

白芷抬手迅速地擦掉了眼角的泪水,她不想让傅西泮以为自己是要以此来博得同情和原谅。

傅西泮拉着她坐到一旁的长椅上,他靠在长椅上,看着远处正在室外健身器材上锻炼的孩子,说:“你知道年轻的好处是什么吗?”

他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一下问懵了白芷,她停止抽泣,转而抬头迷茫地看着他。

傅西泮解释道:“年轻的好处在于犯了错还有纠正的机会,可遗憾的是,我们这一行,却容不得一点错,所以要处处谨慎,时时小心,不要让自己的热心和好意阻碍了作为医生的判断力。”

“喏。”傅西泮递出一包纸巾。

白芷接过他的纸巾时,傅西泮又捉住了她的手,不过这一次,他的力道轻柔,还特意避开了她手腕上的两道红印。

“刚才是我太着急了,还疼吗?”

“没事。”

白芷摇头,迅速地用纸巾擦掉了脸上的眼泪。

得到他的安慰,她也及时调整了情绪,问道“傅医生,他是你的病人?”

傅西泮摇头,“不是。他的病归神经外科管。”

“什么病呀?”

白芷免不了好奇,男孩看起来肉乎乎的,还很活泼,不像是有病的样子。

“颅咽管瘤。”傅西泮长叹一口气,“他虽然是孩子,可不是小孩子。他已经十六岁了,但是因为颅咽管瘤压迫腺垂体,所以心智和身高都停在了六岁。在病房,大家都叫他小天意。”

“他来医院的时候已经错过最佳时期了,肿瘤和周围组织粘连较严重,只能做部分切除,辅以局部放射治疗。”

白芷一听到这个病症,眼里更多了几分怜惜。

她知道这种病,不仅需要化疗,还需要长期吃激素来调节,对小天意而言,过程一定是很痛苦的。

治疗过程的痛苦不止在于手术吃药,还在于身高限制带来的羞窘。

颅咽管瘤多发于青少年,很多这样的孩子即使治疗后,也无法和正常的孩子一样上学读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儿时玩伴不断长大、远去。

小天意的心智只有六岁,正是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可是他却囚身于小小的病房里。

这是另一种心灵上的痛苦。

白芷低着头,看着手里的棒棒糖,如鲠在喉。

她难过的不仅是自己的失误,更是因为男孩的遭遇,以及他那双渴望的眼睛。

他的过敏症像是印证了他人生的味调一般,去掉了所有甜蜜,留下的只有苦涩。

傅西泮伸手抽走她手里的棒棒糖,他起身顺带将那根棒棒糖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动作娴熟而自然。

“这是我第五次帮你了,这个棒棒糖我就作为诊费收下了,不过分吧?”

“哎?”

傅西泮又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走了。我下午还要跟林京墨去查房。”

他潇洒地转身,只给白芷留了个修长的背影。

白芷坐在长椅上,掰着手指头数。

宣讲一次,院长办公室解围一次,昨天联谊背自己一次,这明明是第四次嘛!

“喂,傅西泮,你会不会数数阿,这才第四次!”

傅西泮没有停下脚步,笑着高声回了她一句,“自己再重新数。”

白芷细细地想了一会,又掰着手指数了一次,是四次没错啊。

不过,她的心随着数数,咯噔地一沉。

这个古董花瓶竟然都帮自己四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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