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房那边回去,萧霜今个儿累极困极,几乎是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
年关将近,冬日的天气也越来越冷,屋里的地龙烧的旺,萧霜这晚也不知是被热的还是别的,确是没睡好。
朦朦胧胧间她又梦到了季骅。
这一回不是在绥州城,而是在一处庄子里。萧霜双眼蒙着纱,瞧不见东西。屋内安静的很,只有偶尔一两个婢女进出。除了香炉的味道,还有股浓浓的药味。
萧霜从床上站起来,不断的慢慢摸索着朝前面走去。她走的很慢,纤弱的胳膊不断的摸索着周边的一切,走的磕磕绊绊。
刚刚走到门口,猝不及防的,门突然开了。
许是被吓了一大跳,萧霜整个人朝后踉跄了好几步,腿撞上了一旁的凳子,眼看着就要向后倒下,却在下一瞬,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腰。
额头撞入了一个宽阔的胸膛,硬邦邦的,一股淡淡的竹香,清冽如云雾,手臂不松不紧的勒着她的腰。片刻的错愕和惊讶后,萧霜忙站直了身子,那人也在她站直之后,便松开了手。
“多,多谢恩公。”她知道,自己还能活着,又被人精心照顾这些日子,定是有人救了她,又将她带到了里。
那人沉默了片刻,才道:“你眼疾未好,不要乱跑,有事叫丫鬟即可。”
萧霜微怔,又缓缓朝他福了福:“被恩公照顾了这些日子,还不知道恩公姓甚名谁,将来若是有缘分,定感恩图报。”
这回,对面的男人沉默了更久,萧霜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便又重新问了遍:“恩公?”
男人嗓音微哑,似乎刻意压低了声音,“季国公府,季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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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霜又醒了,面对这漆黑黑的房间,叹了口气。她不知道上辈子季骅是怎么救得她,也不知道他身为镇公府的世子,是如何认识了她,又为何要救她。只知道,在那个庄子呆了没多久,季骅便告诉她,要搬去绥州城,在绥州城会给她另外一个身份。
当时的她开心极了,终于可以远离皇宫,没想到还可以远离京城。她已没有了家,没有了牵挂,于是便安心的跟着季骅到了绥州,再后面的事......
萧霜又翻了个身,决定不再受前世的困扰。这一世她是全新的生活,会有全新的命运。
只是她不知道,今晚武成王府,同样也是个不平静的夜晚。
纪衡坐在床沿,单手抵着额头,没由来的感到了一阵烦躁。
他又做梦了,梦里依旧还是那抹身影。只是同往常不同的是,这回,人在宫里的花园假山后哭。哭的极其伤心,纪衡想朝她走近,又害怕突如其来会吓到她。
直到...她哭够了,颤颤巍巍的站起来,却发现她似乎受了伤,走都走不稳,刚往前迈了几步,便差点要摔倒。
梦境便停在了这里,纪衡醒来后,便感到了烦躁和愤怒。
他到底是怎的了?总是做这样古怪离奇的梦,梦中皆是她,那个根本没有出阁的小丫头。
什么良娣,她现在根本就不认识太子吧,真是无稽之谈。
但这烦躁确实实打实的,纪衡鲜有控制不住自己情绪的时候。可现在,他却为了一个梦,一个虚无的梦,感到烦躁。不是对她的烦躁,而是梦里的她眼泪就像一滴滴的砸在他心口,砸的他手足无措,只想将惹她哭的人全部解决掉,才能出了心口的这股子怒火。
于是这后半夜,这位战神王爷终是没能再入睡,而是来到了院中,只穿着单薄的一件外衫,在空荡荡的院中,独自练了好几个时辰的剑。
所以当福全打着呵欠从别院过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这幅场景。自家王爷也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天未亮就在院中练剑,且招招带着怒气,带着杀意。将福全大冬天一早的瞌睡,全都吓得不翼而飞。
天色大亮,纪衡这才堪堪收住,只是这脸色还是清冷无比。
“沐浴更衣。”纪衡收起剑,只留给了福全四个字。福全压根不敢耽误,立马便着人准备了起来。
昨晚纪衡已经给孝德帝递了信,知道了今日宁王要进宫面圣的事。于是这早朝,也就是接见宁王的接风宴。
宁王一早,便带着宁媛媛进了宫。
满朝文武也皆知晓,这南诸宁王带着自己的爱女宁远郡主,竟然比南诸的使臣还要早到一步。这朝中知情的人寥寥无几,大部分人都以为这宁王是周游山水,顺带到了赤周。
孝德帝自然热情非常的接见了宁王,并下令,今日中午就在琼林殿设宴,为宁王接风。又亲自指了京内一座府邸让宁王小住。今日这宫里头,也是不一般的热闹。
一直到中午参宴的时候,武成王的脸色都没有好转。因带着面具,别人自然都瞧不见,他又向来是个清冷惯得,只有跟着他身边的福成还有禹祺,才能知道自家主子这心情啊,今日是不一般的差。
酒过三巡,同宁王的寒暄也结束了。孝德帝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同自己的臣子们联络联络感情。席间不外乎都是讨论些家常之事,纪衡对这些事没有半分兴趣。直到,孝德帝喊了萧琛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