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胜凝毫无征兆的,同夫婿邱棠邱文泽一起,回了一趟国公府。
之所以要说毫无征兆——这丫头被徐夫人宠得没心没肺的,自从出了门以后,惯常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只要是不年不节,从来也不说主动回来看望徐夫人···反而跟撒了欢一样,乐得没有人管她。
论起这个来,徐夫人私底下没少跟武善抱怨,当娘的哪会真跟自己的女儿计较,徐夫人一时也顾不得跟她赌气,反而是急得连连催问她回来何事——生怕她是受了什么委屈,或者遭了什么事端了,才想起来找娘。
幸好是没有···反而是有了好事,回来报喜的——邱文泽要外放了!
徐夫人闻信儿先是就一喜——中进士、入翰林、谋外放、评优品、升京官、做阁臣,哪个读书人不想走这条路?
女婿如今按部就班已有小成,眼看就能够平步青云,徐夫人自然一喜。
继而···便不可避免的就是一悲了。
说起来,徐夫人实则也是个可怜人,且先不说幼年失恃,就是其母亲焦氏在世时,因嫌弃徐夫人是个女娃儿,又因难产带累了自己的身子,所以一向就没怎么管过她,母子情淡,抱憾终身。
而到了徐夫人自己这里,说是吸取前人之鉴也好、说是赌一口气也罢,当初生下一个女儿,不少人明里暗里劝她宽心,却不知道正合了徐夫人的心意,甚至在有了胜凝后,徐夫人就压根儿没有想过再要一个男孩,别说不能,能也不要。
一直以来,也是千娇百宠、护着挡着,誓要与自己的母亲行事不同,打定主意不让胜凝受到一点儿的委屈。
一直以来的主心骨、心头肉,忽然之间要离她而去,自然免不了会舍不得,担心挂念她万一照顾不好自己,又更幡然自悔往日太过极端,若是宠爱保护反而害了她,岂不是悔之晚矣?
徐夫人那厢神色几变,半晌无话,只得由武善接口道:“这是好事,妹妹是个带福之人呢!才这么旺文泽。”
哄得心思简单的胜凝立刻笑了个见牙不见眼,这才又嘱咐道:“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日难。你们小夫妻两个到底年轻,实该选几个可靠的随从、嬷嬷才是,怎么样,万事可有了眉目了?”
对对,这是要紧正事,徐夫人一听也立刻打起了精神,敲着扶手椅盘算起来。
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徐夫人急着在同胜凝讲解颍州地界儿要留意的人家,盘根错节的关系,武善听着听着,却不知被哪一句被触动了心思,忽然想起乐陵表姐的事来。
她的脾性,既然想到了就不愿意多等,第二日,就递了帖子登门拜访去了。
一见面武善就看出了门道——乐陵这一回的眉眼间,大有春风得意之态,知道这是难事已经化解了,武善也是心里陡然一松。
她也是趁着张裕洲不在,才得空出来的,很湿难得,所以就算是无事也并不急着走,坐下道:“表姐,你如今是坏事也不同我讲,好事也不同我讲···这些日子,你妹子我那里牵肠挂肚,你却是暗度陈仓?这是不拿我当自家的姐妹呢?”
乐陵得偿所愿,心情舒畅之下自然是十分地好说话,闻言假意作揖赔礼道:“好妹妹,实在是近来为了这个一向事忙,才消停了没两天呢,故而还没来得及告诉——别说你了,就连母亲和乐郁也都还不知道呢!是我思虑不周,倒是劳你跟着操心了。”
姐妹两人正说着话呢,乐陵的夫婿卫褚兰正巧缓步进来了,武善连忙站起了身,彼此见礼。
这卫褚兰虽说是个读书人,但生得极为英武,浓眉大眼的,还别说,倒与武善像是同胞的兄妹一般,看得乐陵直乐。
说起来,在闺中时,武善和乐陵就是最早懂事的,也是最先和底下的几个妹妹拉开差距、开始不屑于同几个妹妹傻玩儿的,所以,相比较起来,几个姐妹间,乐陵自然也就和武善最为亲近。
所以卫二也算是虽为谋面,早闻其名,见礼后卫褚兰便温和笑道:“这位便是寿阳县主吧,某常听内子提起。”
武善忙道:“姐夫折‘死’我了!快别这样称呼。”
卫褚兰摆了摆手,道:“理当如此,岂因亲眷废之?况且舍妹昔日在京时常得县主看顾,某代父亲母亲先谢过了。”
这说的是卫依兰了,当初为了武贞的事,与她确实是常来常往,凡有什么总要邀请一番把她带上,纵不能来,也从来没少了这份面子情,一旦相逢更是礼让奉承,“看顾”二字,倒也算是受之无愧。
这卫二倒算是个谦谦君子,武善心里头刚这么想,就听乐陵表姐冷哼了一声,笑道:“快别酸掉了我的牙!这是我亲表妹,二爷别搞那一套虚的了,岂非惹妹妹笑话儿?便称元娘也就是了。”
踩和了一句自己的夫婿,顺带也没网了打趣武善······
也是巧有巧着——一直都没什么动静,令武善都已经彻底抛到脑后了的唐家家主唐懋德,也刚好在这一天又蹦哒到了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