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起,朗月疏星。
一道星光自崖底升起,落在了山崖顶上,这处已是极高的地势,尽可将这片山河大景尽收眼底。
上官玄清四下看去,只见得那夜色如水般铺展开来,大地苍茫,有苍翠影影绰绰,有山峰高峦耸峙,那些山峰都是不险的,映入她眼中是平和的模样。
道是观物由心。
天边极远处有灯火团团,展布成片,想来是一处有人间烟火的地方。
“不知这里离了土坝村多少路程,我与叶枯夺了玄阴,以凌家那霸道的做派应是不会就此作罢,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哩。”她倒不是忧心忡忡,反而是有些“幸灾乐祸”,偷鸡不成蚀把米,况且玄阴本就是无主之物,凌家又何德何能独占此物?
只是上官玄清不知道的是,她与叶枯哪里就单单是坏了凌家这一桩事,他们驾驭地龙横渡,让那一段龙脊残段重现天日引来主脉龙气加注,这本是功德一件,却不是凌家之愿,精心布置本是为了锁住那残存的龙气,现在功亏了一篑。
上官玄清掠下山崖之顶,专寻了林木苍劲,长势较佳的地方,星辉横溢之下,便将那棵辛辛苦苦长了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木削作了上佳的木材。
夜色中有一抹淡淡的星光淌于山林之间,倒不是这片地方树木稀疏让她如此,而是上官玄清每到一处都只取次佳的那一棵大木,如此才要辗转多地,这些木材都以星光盛着,自是不需要她下这番苦力。
“纸上得来终觉浅,想我幼时在宫中时览奇物图谱,阅百物杂珍,自诩仗着玄观法之妙得了个过目不忘的本领便以为天下奇珍异草不说辨了个十之八九,至少也有了六七分的火候,可如今看来,这天地间果真最不缺的就是‘异’与‘奇’二字,就算是一些寻常的灵根放在我面前,我也未必能准确地叫得出名来。”
上官玄清本也不是妄自尊大之人,方才她畅游林间,便于这片称不上灵秀之地的所在见到了许多草药灵根,这番是真个觉得自己尚有诸多的不足,还需再加勤勉才是。
这女孩儿方才才想着结庐红尘外,了却红尘事,如今却又是转了念头想着勤勉自省,再进一步了。
一棵古木被淡淡星光缠绕,上官玄清取了心中最后的木材,正欲折身回去崖底,却突然闻得一阵悉悉索索,她将星衍玄观法运起,眼眸中有淡淡星辉流转,原本眼中细小如微末之毫的事物,此刻皆是数十倍的放大了起来。
修为越高道境越深便看的越远越细,烛照千里,破诸般术法虚妄,这观玄之术最要紧的便是可察气览势,洞一物之变数,一地之变局,这亦算是古夏帝族心法的独到之处。
只见得身边一方岩石缝中有一条青鳞小蛇出得洞来,那蛇长有七尺,一身蛇鳞于夜色中泛着幽幽青光,吐信不止。
这青蛇显然是开了灵智,踏上了修行之路,只是这点点灵智与万物灵长作比尚且不知差了多少倍,以这点毫末修为遇见上官玄清也不知退避,只嘶嘶乱鸣,显得有些焦躁不安。
这时只闻一声闷雷滚过,巨响隆隆,那本是疏星朗月的夜空竟突然间改换了容颜,星没月隐,宁静不再,天空变得阴沉,厚重的乌云似铁块一般压了下来,再一记闷雷滚过,大雨就哗啦啦的落了下来。
上官玄清秀眉微蹙,似在不喜这般说变就变的天象,淡淡星光绕体,身上便半点雨水不沾了,就算这雨势再大,也不可能淋湿种下仙根的修士半点。
她一探手便有一道星光匹连,将那仍兀自吐信不止的青蛇摄了过来,这等东西吓一下寻常女孩儿尚可,却断然是吓不住上官玄清的。
只见得这青蛇并不如想象中的那般绿油油的骇人,反而是一身青鳞生的好看,好似姑娘捧在手中轻嗅的绿萝,它在星光中扭动不休,挣扎不停,蛇身柔若无骨,却无论如何就是挣不开去。
“倒是可以拿星光炼了,再炖一锅蛇汤。”
就是耽搁的这么一会儿功夫,天地间忽然有雷霆连绵不断,那一块的墨云都被耀得一片银白,似是天神含怒,其中包蕴有千百道电闪雷鸣,只是这雷霆每每落下却总是不偏不倚的劈在不远处的一座山峰之背。
上官玄清心头微微一震,似有所感,只无奈她修为不足,这观玄之法也尚不够火候,无法透过这层层雨幕、阵阵雷霆见得其究竟。
手中一震,这青鳞蛇蛇瞳一暗,立时就晕了过去,没有个几日的功夫决计是无法醒来,上官玄清低喝一声,青鳞蛇便伴着那被星光缠绕的木材一并向着两人栖身的山崖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