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认出,为何不开口?
叶枯嘴唇动了动,却发觉一字难吐。
“一路乘云入古灵,浑黄河上,峰顶东西两院之外,你更是认出了我。”
既然认出,为何仍是不开口。
“那次,你我两人也是如此看着这片万年不变的夜色,我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你也不肯点破身份,与我相认。”
云团浮在云海上,更悬在冥峰之顶,上官玄清只背对着叶枯,俯视着被夜色所笼的古灵。
她轻笑一声,在这苍茫夜色间,更在这空寂天宇上显得格外刺耳,更不答那一番能不能治好的话,“也好,你本就不想与我联姻,这下更多了一个堂皇道理。”
叶枯心中一跳,他不知道上官玄清为何会毁了容貌,只是这番话若是以前的她绝对是说不出口的,不知她容貌被毁后经历了什么,先前那一番公主大气清冷都不见了。
“你想的真多。”叶枯轻叹,都说女人翻脸比翻书还快,这还不是女人呢,已经说风就是雨了,他似头痛之人般揉了揉太阳穴,道:“我这不正打算明天天一亮就去找你吗?”
“找我干什么?”上官玄清出声很轻,似是怕惊动了天上人。
“当然是与你分享这个消息,邀你同行,我可不放心水中月那等狠毒的女人。”叶枯趁机上前两步,与上官玄清一道,并肩而立。
上官玄清幽幽道:“苏清清、江竹溪、水中月,扳扳手指,也不过三月光景,一个月一个,倒也不嫌麻烦。”
叶枯这才微微一笑,双手交叠放在胸前,道:“不麻烦,不麻烦。”
虽然上官玄清将这事开诚布公的说了,但是叶枯反而一点都不害怕,先不说他问心无愧,就是她将事情挑到了明处,那心里就该是不生气的。
这种事,依上官玄清的性格,若真是生出芥蒂了,该是深深埋在心中才对,哪里会在这里做幽怨之态?
他这才想明白,上官玄清从一开始便没有真个生气,她外里什么性子都变得,就是那一股遥遥星辰般的气象变不得,要真是生了“吃醋”二字所言之意,那多半都是一道星辉斩来,打不过,也要速回上虞,让那夏帝夏后派人诛叶枯而后快。
叶枯见她冰颜不化,伸手如蜻蜓点水般在她鼻上一刮,“以前怎么没见到你有这般小女儿作态,难道是在宫中待久了,那修士做主的皇朝还真与世俗那些皇家一般有那么多勾心斗角,人人披皮不成?”
上官玄清半点羞意也无,心知这叶枯是在插科打诨,父皇和母后宠她爱她,那几位哥哥姐姐也都认她这个宝贝皇妹,便是其中真有勾心斗角之事,也断然落不到她的头上。
“我只是替某人身子担心。”
叶枯一征,如同被种了道印,失了心智般呆愣在原地,这这这,这是何等虎狼之词,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这话真是从上官玄清嘴中说出来的?
容貌被毁,看来她真的变了挺多。
上官玄清又道:“你想三妻四妾,我父皇与母后那里却要劳你费一番心思,我父皇,明里暗里,他倒是不大可能对你出手,只是我母后那边嘛……”
她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叶枯赶忙摇头,复又点点头。
上官玄清在两人中间一划,脚下云气便一分为二,带着她飘向远方。
只是她临走前在叶枯耳边的一句话,让后者惊为天人。
“我不做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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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枯昨晚是猫着身子回到东西两院峰顶的。
江竹溪不知怎么了,竟然就那么大剌剌地睡在了西院竹林之中,口水沾湿了竹节,清早一醒,一征,而后才羞愤一抹,那一擦极其用力,将那一张小脸都揉得空红了,也不知是在怨谁。
与水中月约好的是三日之后。
今日本该又是除了修炼便百无聊赖的一天,可叶枯却记得一件事,昨夜相逢相认太急,竟忘了把与水中月共谋苍霞乙木之详情禀于那位古夏小公主听了。
古灵群峰最中央,便是那最为挺拔、最为高耸的主峰之所在,峰顶有仙殿一座,金光皇皇,不必言说其威严,殿上有匾额高悬,上书万千气象四字,古灵便取了其中万象二字,为这殿、这峰冠之以名。
而在最临近万象峰处,又有翠峰四座,五座山峰抱团而处,并排而立,作五指之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