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檀香悠悠,老太太靠着临窗的大迎枕,暗红色繁密花纹抹额下那双眸子,带着疲意。
这几天的担惊受怕,再由王若琳这么一闹,老太太感觉自心底的疲累,此刻微微阖了眸说道,“你去吧,我跟颖姐儿说会儿话。”
苏铭振看了看苏琬颖,到嘴边关心的话始终未说出口,他起身朝着老太太道,“母亲好好歇息,儿子先退下了。”
苏琬颖起身,嘴角扯出一抹笑,“父亲慢走。”父女间的隔阂仍旧,仿佛悬在心尖的一颗刺,扎的人难受。
而那颗刺,正是方思淑的死。老太太眼中酸涩,却又无可奈何。她老了,这个心结若不打开,她如何能安心离去?
老太太睁开眸子,看向苏琬颖,苍老的眼睛带着泪意,她缓缓开了口,“颖姐儿,祖母想求你一件事……”
屋外树上知了声阵阵,天高云淡,池塘内的荷花开的极盛,在日头下娇嫩欲滴,蝴蝶驻足其上,仿若误入画境。
苏琬颖独自迈步至桥上,水面涟漪层层,翠绿荷叶下有着乘凉的鱼儿,悠游自在。
鱼儿都这般自在,可她却身不由己。
素春跟紫苏远远站在树荫下,素春不时望着这边,紫苏捏着一片叶子,想着方才苏琬颖自老太太屋内出来的样子,带着哀伤,却又脆弱的不堪一击。
自入府以来,紫苏见到的苏琬颖都是阳光且充满生机的,像一颗勃勃向上的绿竹一般。
而这样的苏琬颖,她从未见过。
她拍了拍素春的肩,轻缓道“素春,让姑娘一个人静静吧。”
风拂过荷叶,拂过粉嫩的荷花,带起阵阵荷香,一只蜻蜓展翅飞过,落在苏琬颖衣衫之上。
她看着那只蜻蜓,眼泪悄然滑落。
——“祖母这辈子,最为愧疚的一个是你母亲,另一个就是你了。”
十四年来,从不曾有过亲人的关心照料,他们只当苏府没有这个嫡女一般。她故作顽皮,以此来引起注意,换来的却是深深的厌恶。她由着乳娘带大,由着后母教养。正经的太傅嫡女过的连府中的丫鬟也不如,而他们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你怨我跟你父亲也好,恨也罢,可是颖姐儿,祖母不求你原谅,只求你给我们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至老太太浑浊眼中流出的两行泪,落在她的衣衫上,滚烫的可怕。
苏琬颖手抚上脸颊,一片湿漉——她原以为老太太一直以来都是疼爱她的,是她的任性,不孝才让老太太寒了心。